2015年8月31日星期一

八月狂想曲

七十年前的這個月,美國因應日本拒絕接納樸次坦宣言,向廣島及長崎投下原子彈。日本其後稱降,二次大戰亦隨之結束;自此,新的世界秩序開始形成,直到今時今日,影響力仍然深遠。近月,在日本的傳統媒體,陸續有相關的報導,有昔日老兵的專訪,也有戰後一代訴說對和平的渴望。但他們談來談去,似乎有某些話題,至今仍未被觸及的;近年在港上映過的兩套日本電影,可作為窗戶讓我們透視。

這兩套電影,同樣以二次大戰為題,首先是由一位無名卒的事跡開始的《永遠的0》,繼而是講述聯合艦隊司令長官生平的《山本五十六》。兩部電影雖則取村各異,卻不約而同地有兩個共通點:電影中描述的「戰爭」,指的是「太平洋戰爭」,是由偷襲珍珠港開始的;但至於在此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電影幾乎隻字不提。另外,即使大部分故事在日本以外發生,但在電影中出現的外國人,可謂寥寥可數。這給像筆者那樣的「外人」的印象是,日本人對開戰時外國人的際遇,似乎不太關心;白一點說,就是對當年的戰爭罪行加以隱瞞。拿着這兩項發現,大概可以對現實的情況有個合理的解釋。

年初,由宮內廳花了近四分一世紀監修的《昭和天皇實錄》開始出版,共有十九部,現時只出了兩部。在此之前,寫下獲獎著作 Hirohito and the making of modern Japan 的 Herbert P. Bix 教授在《紐約時報》撰文,指自己曾被獲邀參與此項工作,並可觀看原始史料。此等良機,理應是每個學者都夢寐以求;但當教授知道,對方要自己承諾,不可談論裕仁天皇的戰爭責任時,他便婉拒了邀請。教授引述去年十月號的《文藝春秋》雜誌,報導三位看過這部實錄的作者,都異口同聲地指內容有顯著的遺漏與修正;例如裕仁天皇與麥克亞瑟將軍曾會面多達十一次,但實錄僅記載了頭一次。簡而言之,整部實錄可謂避重就輕,對還原歷史真相的幫助是大是小,自然不言而喻。

誰對誰錯,留待專家們說過清楚好了;但從上述的觀眾,我們不難看得出某種對待歷史的態度。人道是:歷史是由勝利者寫成的,當權者以篡改歷史來彰顯成就,不管東西文化都時有發生。但隨着科技進步,要證明某些事情的真偽,已經不是難事。然而,有再好的工具,要麼大家都沒打算用的話,一切都是徒然的;當大家都沒打算追尋真相的話,歷史就會被扭曲和誤解。這一點,不止是日本,一眾東方文明的國度,或多或少都在做相同的東西。或許,所謂「成王敗寇」,從古至今都是他們的核心價值,歷史於他們而言,不過是宣傳工具而已。如是者,祖先們犯下的錯誤,後人往往無法汲取箇中教訓,繼而重蹈覆轍。

一場大戰,不僅是無數血與淚的交織,更把人性最幽暗的一面赤裸裸地展露在世人眼前。後人回顧時,要麼試圖美化這些東西的人,對絕大多數的無辜死者到達是種尊重還是踐踏,明眼人應該心裏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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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8月3日星期一

就連這種民主,他們也不接受。(再寫)

七月八日,筆者身在上海工幹,室外只有二十度左右,異常地涼快。吃過午飯,便坐車往機場,啟程回港;途中,拿起手機看財經新聞,方才知道滬港兩地股市都出現暴瀉。到達機場時,恆生指數更跌了二千點,實在令人咋舌。

自去年第四季開始,中港股市持續飈升,一時之間,內地可謂全民皆股。但好景只維持了半年,股價就猶如一架爬升得太快的飛機那樣,因為失速而下滑。人道是,是次大升市,單純是靠股民對國企改革、「一帶一路」、「互聯網+」等的憧憬所推動,並非源自企業的盈利能力得到提升,在基本因素沒有顯著改善之下,跌市的出現只是時間問題。

但眾所周知,主導內地股市的,並非經驗豐富的專業投資者,而是充滿羊群心態的散戶。由於缺乏相關的投資教育,他們往往只憑親朋戚友間傳來什麼似是而非的消息,就貿然買賣股票,加上「孖展」的槓杆效應,投資氣氛變得十分熾熱。可想而知,跌市一開始,他們定必會頓時感到手足無措,處理不當的話,肯定會人心惶惶,甚至會動搖公眾對為政者的信心。由此可知,當局近月連串的救市措施,實屬意料之內。

平心而論,政府在非常時期入市干預,不算什麼新鮮事;在官員心目中,那些趁市場混亂乘機取利的投機者,簡直是十惡不赦。但把淡友通通趕走之後,市況例必轉變為牛皮悶局,漸漸地,連正當的投資者也會感到乏味,不再加注,令市場流通量進一步萎縮。「暴力救市」的後果,就是令理性投資者要求更高的風險溢價,才會重返市場;令官員們最渴望出現的升市,亦會被迫推遲實現。

更甚的話,在跌市出現之後,官方媒體不斷散播,外圍故意造空的傳言;這個景象,跟兩年前筆者以相同題目寫成的的拙文,可謂大同小異。諷刺的是,在現屆領導班子上台初期,不斷強調「市場的歸市場」,減少政府對經濟活動的干預;但經此一役,這句說話是否依然可信,明眼人應該心裏有數。說穿了,當局這隻有形之手,由始至終都沒有放下來。

當年,筆者在收筆時是這樣寫的:「金融市場的表現,可以說是投資者的信任投票;換言之,各地市場的競逐,跟一場選戰可謂大同小異。股價的升與跌,跟政壇上各黨派的起與落亦是分別不大。但上述官媒的反應,活像那些選舉失利後不服氣的侯選人那樣;說穿了,這根本是輸打贏要。」兩年過去,這個推論是否仍然有效,實在不言而諭。這次救市行動,已經徹底向世人展示,為求達到理想的賽果,北大人可以不擇手段,甚至可以叫球證落場參戰。要麼連經濟上的民主,他們也不能接受的話,其他領域的情況是好是壞,應該無需筆者多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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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6月29日星期一

來生要做日本人?

「要麼事情發生在歐美民主國家的話,肯定震動全國:執政聯盟就着電視節目的內容,傳召電視台高層閉門質詢。當權者露骨地干預言論與表達自由,理應是一次動搖管治根基的事件。」在日本幾乎無人不曉的時事評論員池上彰,在4月24日《朝日新聞》的專欄上,以此為開端。事件主角,分別是執政的自民黨,及日本放送協會(NHK)和朝日電視(テレビ朝日)兩台的高層。接下來,筆者將集中描述涉及後者的事件。

每逢周日(一至五)晚上,朝日電視都會有新聞節目《報道 Station(報道ステーション)》,除了報新聞外,還會邀請類似池上彰的評論員,深入分析時事;3月27日晚上的嘉賓,是通產省前官僚古賀茂明。原本,節目安排他講解也門政變後、沙特阿拉伯空襲該國的事件;但他一開始說話,便向觀眾宣佈,受到電視台主席的壓力,當晚將是自己最後一次亮相節目;古賀還把茅頭,指向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一般相信,事件起因是1月13日晚上的節目,古賀看見眾多國人高舉「我是健二 (I am Kenji)」的標語,對在敍利亞被挾持的記者後藤健二表示支持,就這樣說:「多虧安倍首相,令外地人漸漸認為日本跟英美兩國無異。換了是我,我會舉起『我不是安倍 (I am not Abe)』的標語,表明自己立場跟政府不同,希望向伊斯蘭諸國示好。」在三月的節目內,古賀果真在攝影機前,展示 I am not Abe 的標語。

隨後,古賀在《紐約時報》撰文,除了執政聯盟的手法,他亦批評兩家電視台對當權者就範。他繼而向不熟悉日本國情的外國讀者指出,當地傳媒一向沒有歐美同業那般,享有編輯自主,管理層對新聞節目內容說三道四,可謂家常便飯。此外,政府各部門,通常只會向主要媒體放風(當地術語,稱之謂「記者俱樂部」),記者與編輯為求飯碗,寧願幫官員當傳聲筒,也不敢寫一些可能會開罪他們的報導。如是者,一股自我審查的氣氛,就在媒體間形成;難怪據「無國界記者」的調查,日本在新聞自由度的排名近年持續下滑。

還記得,去年在港上映的日本電影《山本五十六》,飾演記者的玉木宏,質問飾演編輯的香川照之:「記者的職責,不就是向公眾報導真相嗎?」皆因前者發現,官方發佈戰況訊息時,「轉進」一詞出現得愈來愈頻繁。表面上,這代表軍隊完成某地域的戰鬥,繼而推進戰線;但玉木宏一直懷疑,這根本是軍方有意掩飾自己節節敗退的「語言偽術」。當身邊其他人都覺得在非常時期、切忌有影響軍心之舉時,他頓時感到,以往的理想都破滅了。故事雖屬虛構,但也跟上述的實況大同小異。

最近,曾旅居日本的電台主持健吾,出了一本名為《來生要做日本人》的書。坦白說,這類為求在書展時搶佔話題的書,不會是筆者的那杯茶;但這個標題,確實說中了某些人的渴望。在表面上,他們的生活方式,簡直令人夢寐以求;但傳統智慧告訴我們,一切過份美好的東西都不能盡信,細心點看的話,自然會洞悉到,家家有本難諗的經。俗話有云:世間沒有免費午餐;假若眼前這套令人羨慕的一切,是要靠放棄表達自由來換取的話,筆者唯有說,某些基本的原則與信念,自己從來沒打算超越。單純吃喝玩樂的話,筆者絕不介意;但要到他國生活,筆者的想法會截然不同。

2015年6月10日星期三

漂移都市

年初,筆者獲邀出席一次財經會議。曾參與類似場合的讀者,或許會有這樣的經驗:不管是場內的演說對談,還是場外的寒暄閒聊,通常會以英語進行;來到近年,則多了一群操普通話、自成一角的來賓。反之,像筆者那些講粵語的人,被迫變成小數派。見慣大場面的,或許對以上的現象司空見慣;但仔細再想,難免有另一番感受。

畢竟,香港作為彈丸之地,要在環球金融市場脫穎而出,不能不跟各個經濟大國打交道,吸引他們來港投資。既然人家才是老闆,你要賺他們的錢,唯有按他們的一套去辦事。如是者,並非大部分港人母語的英文與普通話,幾乎是大家從小要訓練的重要謀生工具;此消彼長之下,粵語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自然被下調。

另一邊廂,那些遠道而來打工的人,只有很少數會把香港視為自己的歸宿;觀乎筆者在會議上碰面的人,應該不會例外。近年,我們稱那些內地來港升學就業、卻未打算定居香港的人為「港漂」;但把這個概念引伸的話,昔日那些殖民地主人,亦算是「港漂」的一種。整個光景,彷彿告訴我們,在這裏土生土長的,向來都是被別人牽着鼻子走;更甚的是,那班近乎處於統治階層的人,一個不喜歡就可以收拾行李回祖家,完全無需對我們負上任何道義責任。

然而,即使明知對方並非完全守信用,但這個偽國際都會的人,除了自求多福之外,似乎就沒有其他法子扭轉乾坤。那些年,不少人因為主權的交替,寧可放棄高薪厚職,舉家移民(當年,少數財力豐厚的,可以只把妻兒送到外國)。今天,眼見老一輩人的擔憂即將全面實現,新一輪的移民潮亦已經興起。白一點說,勢色稍有不對,港人寧可作鳥獸散,也沒打算聯手應對,共同主宰自己命運。

把上述兩項觀察揍合起來,我們不難發現,由殖民地時代至今,統治者都是由外面「漂」進來、而市民則只會向着靠山「移」動。這兩股力量之根深蒂固,正好解釋為何所謂「港人治港」,到今天也仍只是空中樓閣。固然,有讀者會覺得,在經濟大國眼中,你極其量也僅是螻蟻;即使什麼民主自治都能有效實施,但要達到你的理想,恐怕只是一廂情願。這種見解,筆者認為無可厚非。但你肯付出半點負任的話,在別人面前,至少不會被任由宰割;否則,就會像當前那樣,變得無從招架。

人道是,在上世紀七十年代之前,活在這裏的人,頂多抱着「借來的地方、借來的時間」的心態,務求賺了錢以後就離開,衣錦還鄉;直到暴動過後,「香港人」的概念才漸漸成形。經過數十年的種種風雨,到了今日,故態復萌的傾向似乎愈見明顯。在這個「漂」與「移」的氣氛籠罩下,是否不久以後,除了錢之外,大家都懶得關心身邊其他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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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5月18日星期一

當下的「新常態」(下)

「你不愛競爭?但競爭會找上你。」一幅推銷幼兒面試班的廣告,早前成為城中熱話。諷刺的是,縱使輿論紛紛批評廣告內容鼓吹功利、亦對稚童添加生活壓力,但據聞,報讀人數不跌反升。事實勝於雄辯,由此看港人的心態,再清楚不過。

在市場經濟下,有需求就自然有供應。驅使家長付鈔報讀的,不外乎五個字:贏在起跑線。然而,這等思維之荒謬,專欄作家利世民在去年已一話道破:「怪獸家長老是說要贏在起跑線,其實他們根本不知『贏』字是怎樣寫。說穿了,他們只是怕輸。羊群在死做爛做的同樣一件事,你又迷迷糊糊跑去一起趁熱鬧,那不是贏。要贏,就要做點與別不同的事,做與別不同的事,就有可能輸。有可能輸,就是香港父母最怕的事。」話到底,經歷過「四仔主義」的學長,深信只要子女遵從自己當年走過的路,事業前途就有相當保障云云。但這套源於上兩三代人的思維,能否應付當前那個日新月異的世界,明眼人應該心裏有數。

筆者相信,那些報讀面試班的家長,學歷普遍不會太低;說他們只是人云亦云之下作決定,似乎不太合理。以他們的見識,大概不會對當前教育界的種種怪象完全不聞不問;但似乎,他們除了繼續精心部署,務求在現況下替子女取得最大利益或保障之外,就沒有其他方法(當然,少數有足夠金錢送子女留學的,就另作別論);由始至終,他們都沒有打算去改變現狀。俗語有云: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憑他們的學識與才智,要開創一條更好的道路,理應不會是天方夜譚。但要麼連他們都無法凝聚出一股改變的力量的話,我們不難想象,類似上述的怪象,只會有增無減。

按以上的觀察,筆者對當前的政改之爭,難免感到悲觀:對一般香港家長而言,子女的升學前途,一定比什麼行政長官選舉更為切身。但要麼在教育問題上,大家都寧可自求多福的話,筆者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誘因,足以令他們肯挺身而出、聯手拒絕連自己都半信半疑的「袋住先」。近一個世紀前,魯迅的小說《故鄉》中有一世:「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但似乎在某地,肯開路的人寥寥可數;我們之所以在對手面前毫無還擊之力,這又是一個佐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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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5月11日星期一

當下的「新常態」(上)

內地當局收緊港澳個人遊政策,即時惹來零售業界的回嚮,有人歸咎於年初爆發的「反水貨」運動,亦有人指隨着外國貨幣相繼貶值,匯率跟美元掛鈎的香港在相比之下,吸引力自然大不如前。誰是誰非,留待看官自行判斷好了;但某些事實與立場,我們不能不認清。

水貨客的浪潮,印象中應該是從「三鹿奶粉」事件開始的,由於對國內生產的奶製品失去信心,內地人湧擁購買進口貨,但因為關稅等的種種問題,導致供不應求,在此驅使下,水貨集團自然應運而生。換言之,水貨客所賺的錢,雖未至於是趁火打劫,亦只是拜內地相關配套未完善所賜;只要如實做好質檢、簡化通關程序與收費等,水貨的需求自然大減。白一點說,這一切根本不是憑自身的努力爭取回來的;要麼那些旅遊業界的翹楚,把非常態視為理所當然的話,他們到底是高瞻遠矚、抑或只是投機短視,明眼人應該心裏有數。

平心而論,這種心態並非什麼新鮮事。他們跟不少人一樣,滿頭腦想着如何以最快最簡單的方法,賺最多的錢。那些從內地拖着行李箱來的旅客,帶著真金白銀來港消費,自然獲業界垂青;如是者,整個業界都用盡方法討好他們。平心而論,所以在商言商,這種行徑實在無可口非;但當錢賺得太容易時,往往令人的腦筋變得懶惰,對周邊的變化缺乏警覺。如今,用自作自受去形容他們的景況,大概不會有許多人反對。

香港坊間有一句流行話:綜援養懶人,針對的,是那些不靠勞力糊口、只等別人救濟的低下階層。然而另一邊廂,北大人接二連三的優惠措施,不也是另一種形式的「綜援嗎」?的確,在所謂「中港融合」的主題之下,造就了一批生意人的身家迅速暴漲。問題是,你過份依賴別人給你的甜頭的話,有朝一日,那些好處消失時,除了向對方呼天搶地、搖尾乞憐之外,你還能做些什麼呢?

上述的觀察,跟筆者年初時的拙文《是他放棄我們、還是我們放棄世界?》有點異曲同功。每當看見香港的商界領袖,在公開場合裏揚揚得意時,筆者實在懷疑,他們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增進還是削弱香港的競爭力呢?再看當前的政改,我們之所為在對手面對毫無還擊之力,不是沒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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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4月27日星期一

半年之後(下)

新加坡資政李光耀,剛在上月底辭世。他的一生,幾乎可以與新加坡的國運畫上等號。在華人社會間,他確實是位一時無兩的政壇巨人,他遺下的傳奇,或許可以替香港甚至內地作一點啟示。

李氏在十五年前出版的自傳,概括了自己的貢獻:由第三世界躍升至第一世界 (From third world to first)。立國時,這個位處赤道附近的小島,沒有天然資源,也沒有任何大國做靠山,全憑島內人民的努力,成就出一個舉世無雙的經濟奇蹟。今時今日,該國在全球的經濟地位舉足輕重,更難得地在成為西方國家盟友之餘,亦能獲得中國政府的信任。要麼昔日的國父是另有其人的話,實在難以想像後事如何。

當然,要得到任何成果,必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對島內人來說,代價就是放棄決定政治取向的機會,接受一黨獨大,容忍政府箝制異見者;如是者,統治者的有型之手,在生活各環節隨處可見。換了是其他地方,這種執政模式,勢必成為貪污瀆職、以權謀私的溫床;但唯獨是李氏管治下的國家,可以令專權統治與廉潔法治並存。

一貫以來,經濟發達的西方社會,傾向相信法治與民主、自由、平等、發展等密不可分。但新加坡的情況,確實對這套信念構成挑戰;原來,在另一邊的世界,真的有人為求富強,樂於放棄自由,做一個事事聽從於為政者意志的順民。如斯的理念,西方人肯定無法接受,但他們又能取得可觀的成就,不難惹來其他亞洲國家的羨慕。

相比之下,昔日被李氏視為最強對手的香港,近年無論在任何方面,都已被漸漸拋離。縱觀當前的時局,不管政改方案獲通過與否,紛亂的形勢亦難以扭轉;李氏泉下有知的話,想必會暗中嘲笑一番。當然,所謂家家有本難諗的經,眼前彼方的光輝,背後定必隱藏了不少鮮為外人知的問題;但眼見這場勝負已分的較量,筆者不禁有所迷思。

上篇拙文裏,筆者說過,對付大部份香港人來說,「什麼民主不民主,從來不被視為關鍵議題」;這個情況,就像把異地來的種子,放到自家的土壤裏,最終無法茁壯成長一樣。新加坡的李氏,對所謂「亞洲價值觀」實在拿捏得很準確,懂得如何從英人的制度中作取捨,當他的理念行之有效時,就會變成一套標準。除非我們有一個具同等魄力的領袖,否則,按港人向來在政治上懶惰與貪小便宜的心態推算,我們最終只會懂得「西瓜靠大邊」,把自行抉擇的權利拱手相讓。

話分兩頭,筆者對新加坡的前景,亦隨着這位政壇巨人的身故,比以往看得較為審慎。沒有李氏的新加坡,島內上還能靠什麼來維繫現況,實在值得我們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