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滂沱大雨的下午,與友人在中環趕路,由於時間緊迫,友人沒有吃午飯,只能拿着剛買來的麵包,邊吃邊走。途中看見一雙母子,坐在行人天橋上行乞。由於這類場面實在司空見慣,本應我只打算施捨點兒錢便了事;然而,友人打量了一會兒,便把手上一塊麵包贈送給他們;母親立即答謝友人,並把少許麵包分給相信只有一兩歲的小孩。
事後,我一直覺得十分慚愧,並迫使我不斷反思:他人的苦楚,自己可曾真正體會到呢?
他們有否受集團操控也好,若果可以選擇的話,大概不會有人願開在街頭行乞吧。問題是,單單派錢,就能解決他們的真正需要嗎?不管這對母子有什麼苦情,要長時間坐在街頭,母親即使自己不吃,也不希望小孩捱餓吧。友人的那塊麵包,實在比金錢來得更合適更珍貴。
看看日常生活,許多時侯大家並不是沒有善心,只是受助的人覺得,對方所做的未能體恤自己的處境,以致受助者得物而無所用,有時效果甚至適得其反,變成好心做壞事。
那就奇怪了,為什麼大家的一番好意,竟然會弄巧成拙呢?
我姑且猜測,大家犯上了與自己一樣的過失:施惠者自以為是,有意或無意地忽視了受助者的真正需要。更糟的是,某些人純粹透過施惠,彰顯自己的地位與能力,或希望從中得到一點好處;這樣說,那種助人的行為,豈不是在滿足一已私欲嗎?只求滿足私欲,還稱得上是「施惠」嗎?
以此為標準,我們不難察覺到,世上間名符其實地做得到無私奉獻的人,實在不多,例如最近在阿富汗被集體屠殺的西方醫護義工,就是那些少數施惠者中的典範。對於飽受戰火蹂躪的人來說,他們帶來的醫療設備與技術,比起西方政客與軍隊帶來的什麼民主、法治、公義等的概念,來得更實際。他們葬身於恐佈主義之下,實在令人感到氣忿難平。
不久,「九一一」將要踏入九週年。無疑,恐佈主義正在威脅全球的安全;西方國家為了抗衡恐佈主義,發動所謂的「反恐戰爭」。然而,任何形式的戰爭,難免要威嚇對手,這樣說,反恐戰爭在本質上,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恐佈主義嗎?在如此荒謬的背景下,難怪西方盟軍在伊拉克與阿富汗戰事上泥足深陷了。更可悲的是,在黎民百姓的角度看,這場「反恐戰爭」,絲毫沒有改善他們的生活;假使武裝分子稍為善良一點,願意提供糧食、住房、醫療、教育等的基本東西的話,他們更會即時倒戈,把西方軍隊與文化趕走。如此簡單的人之常情,西方政客與學者為何完全沒有察覺到的呢?
既然恐佈主義是由一群感到絕望的人發動的話,要根治恐佈主義,我們不是要給予別人希望嗎?要做到這樣,我們不能不設身處地去體會別人的痛苦,並透過適當的援助,令受助人感到珍惜生命的重要,不至於被別有用心的人慫恿去當炮灰。從這個角度看,那班不幸遇難的義工,實在比西方盟軍更能達到「反恐」的目的。當然,我不否認盟軍的貢獻,然而,以鎗炮求反恐,鑄定是事倍功半的。
今次週年,也許我們是時侯正視這個問題了,像友人上述的舉動,是踏出了正確的一小步;我想這樣,總比繼續哭哭諦諦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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