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10日星期三

漂移都市

年初,筆者獲邀出席一次財經會議。曾參與類似場合的讀者,或許會有這樣的經驗:不管是場內的演說對談,還是場外的寒暄閒聊,通常會以英語進行;來到近年,則多了一群操普通話、自成一角的來賓。反之,像筆者那些講粵語的人,被迫變成小數派。見慣大場面的,或許對以上的現象司空見慣;但仔細再想,難免有另一番感受。

畢竟,香港作為彈丸之地,要在環球金融市場脫穎而出,不能不跟各個經濟大國打交道,吸引他們來港投資。既然人家才是老闆,你要賺他們的錢,唯有按他們的一套去辦事。如是者,並非大部分港人母語的英文與普通話,幾乎是大家從小要訓練的重要謀生工具;此消彼長之下,粵語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自然被下調。

另一邊廂,那些遠道而來打工的人,只有很少數會把香港視為自己的歸宿;觀乎筆者在會議上碰面的人,應該不會例外。近年,我們稱那些內地來港升學就業、卻未打算定居香港的人為「港漂」;但把這個概念引伸的話,昔日那些殖民地主人,亦算是「港漂」的一種。整個光景,彷彿告訴我們,在這裏土生土長的,向來都是被別人牽着鼻子走;更甚的是,那班近乎處於統治階層的人,一個不喜歡就可以收拾行李回祖家,完全無需對我們負上任何道義責任。

然而,即使明知對方並非完全守信用,但這個偽國際都會的人,除了自求多福之外,似乎就沒有其他法子扭轉乾坤。那些年,不少人因為主權的交替,寧可放棄高薪厚職,舉家移民(當年,少數財力豐厚的,可以只把妻兒送到外國)。今天,眼見老一輩人的擔憂即將全面實現,新一輪的移民潮亦已經興起。白一點說,勢色稍有不對,港人寧可作鳥獸散,也沒打算聯手應對,共同主宰自己命運。

把上述兩項觀察揍合起來,我們不難發現,由殖民地時代至今,統治者都是由外面「漂」進來、而市民則只會向着靠山「移」動。這兩股力量之根深蒂固,正好解釋為何所謂「港人治港」,到今天也仍只是空中樓閣。固然,有讀者會覺得,在經濟大國眼中,你極其量也僅是螻蟻;即使什麼民主自治都能有效實施,但要達到你的理想,恐怕只是一廂情願。這種見解,筆者認為無可厚非。但你肯付出半點負任的話,在別人面前,至少不會被任由宰割;否則,就會像當前那樣,變得無從招架。

人道是,在上世紀七十年代之前,活在這裏的人,頂多抱着「借來的地方、借來的時間」的心態,務求賺了錢以後就離開,衣錦還鄉;直到暴動過後,「香港人」的概念才漸漸成形。經過數十年的種種風雨,到了今日,故態復萌的傾向似乎愈見明顯。在這個「漂」與「移」的氣氛籠罩下,是否不久以後,除了錢之外,大家都懶得關心身邊其他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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