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28日星期五

我們需要聖人嗎?【悼司徒華】

司徒華離世,是政壇的一大新聞;泛民陣營內那些當日與他意見不合的人,來到這刻也不得不對他在世時的貢獻予以肯定。有人甚至公開地許下宏願,要承繼他的遺志云云。一時之間,司徒華彷彿被追捧為聖人或偉人似的。

最近看到一則文章,指華叔本應可以是位完美的聖人,卻因為政改一役而蒙污。姑勿論此番評價恰當與否,這種意見似乎暗示着,我們一直渴望某些地位超然的聖人,能替我們排難解憂,帶領我們達到某些崇高的目標。有這種想法,無疑是人之常情,但我們有否意識到渴求的背後,隱藏了一種可怕的思維呢?

環觀世界歷史,聖人根本是可遇而不可求,若果我們要等到聖人出現才把眼前的問題交給他處理,那與守株待兔有何分別嗎?好了,與其坐以待斃,總會有些有心人,務求身先士卒,為眾人樹立楷模吧。要麼你有着德蘭修女般的能耐,即使嬴盡了世人的掌聲,依然懷着一顆寛大與謙卑的心,包容那些最被鄙視的群眾的話,那就確是萬民之福了。然而來到現實裏,有這種本領的人實在少之又少。

我們更多機會看到的是,某些人一旦被高捧為聖人,那些支持者便會拿着他的豐功偉績來大肆宣揚,期望大家學習;對一般群眾來說,這是一種無形的壓力。更甚的是,某些人【特別是具影響力的】為求滿足大家對聖人的渴望,會以文過飾非的手段蓄意修飾【實質是扭曲】這些聖人的事蹟,把他們粉飾得白壁無瑕,並假借他們的名義,宣揚自己的價值觀。假使有人斗膽把這些技倆拆穿,將那些聖人回歸到歷史的原貌的話,不單不會獲得大眾支持肯定,還會被指是對聖人的污衊。

從以上的跡象看,聖人在大眾心目中,象徵着一種權威,誰能操控這個權威,就等於取得了絕對的權力。故此,一個愈推崇偉人聖人的社會,骨子裏其實愈崇尚高壓專制統治:一般的人,期望以依附權力,尋求心靈的慰藉或逃避自身的責任;有野心的,則會透過這些經過刻意改造的聖人,有型或無型地影響甚至箝制群眾的思想信念。如今那些聲稱擁護民主的人,竟然打算替司徒華「封聖」來做自我宣傳,一生追求民主的司徒華假使泉下有知,不是會被這些愚昧的行為弄得哭笑不得嗎?

平心而論,華叔的功勞是建基在無數的偶然之上的:假如他的父親沒有早逝,讓他可以完全當航海員的夢想;又或者當年的意中人沒有英年早逝,可以與她長相廝守的話,今時今日的華叔,很可能只是一位寂寂無名的老伯。身為後人,我們只需感激他生前作出的種種貢獻,便已經很足夠了。至於需不需要向他的精神學習,或延續他未竟全功的事業,大家無需太執著吧。

2011年1月24日星期一

「性」,可以「理」的嗎?

猶記得,最初認識鄧博士時,他常常以一個生活的實例,說明所謂「理性」其實是什麼東西。

假設,某齣電影你很想看,你會先查詢電影放映的地點與時間,然後開始約人;人已約好,票已訂好之後,又可能會考慮:看電影前的空檔時間可以做什麼、電影看完後可到哪兒進餐、最後怎麼回家等等。以上種種,都是一些十分理性的盤算,但所有盤算的背後,也是用來滿足你想看電影的慾望,一談到慾望,就已經跳出了「理性」的範圍。因此,我們之所以「理性」,都是為求達成非「理性」的慾望罷了;既然每個人的慾望都不相同,要為「理性」訂立一套客觀的標準,邏輯上是沒可能的。

拿這套理解,去看司長說青年人要有「理性」的呼籲,就顯得十分有趣了。因為既然「理性」沒有客觀標準,我們再談正反兩方「理性」與否,說白一點是浪費時間與精神。揭開了「理性」的面具,我們看到的真相是,雙方的理念【當然,其中必然隱藏着某些慾望】不一樣,因而造成眼前的衝突。

好了,既然彼此有分歧,大家總可平心靜氣坐下,商議一個可以滿足各方所需的方案吧!但客觀的事實是,大家寧可繼續以「理性」作借口否定別人的觀點,也不肯展開一些務實的和談。說穿了,原來這個社會的人,不管學識是好是差,都喜歡以貶低別人來抬高自己,以致大家拿來駁斥別人的所謂「理」,歸根究底其實都是歪理。

平心而論,筆者並非刻意針對或批評司長,而是有感類似的事例,在日常生活實在是司空見慣而已。可悲的是,一個不惜以歪理來打擊對手的社會,管大家再花多少時間議論,也休想紛爭有化解的機會。在這種氣氛下,社會會是積極向前還是原地踏步,明眼人一定會清楚吧!

2011年1月17日星期一

彼岸的「白色巨塔」

剛看到新聞紀錄片,說本港的醫學界在托展內地的業務時,遇上重重障礙。當中有位香港註冊的中醫師,想在內地開診所;按規定,他要先獲得選址附近居民的同意。誰知有某些居民,以風水為理由反對,而負責的部委又居然受理。後來當事人暗中得知,這班人因為在事前得不到某點好處,才會如此發難。

大概,居民與部委之所以跟醫師玩忽悠,無非是想提醒一下對方,自己手握審批的權力;你是聰明人,你要符合什麼要求,無需咱們白紙黑字寫明吧!要麼你不懂知情識趣的話,就休怪我們要按本子辦事了。結果,當時人透過某些好友,向北京反映情況,歷時一年半的申請程序才能大功告成;當時人在鏡頭前苦笑着說,要麼一切可以重來的話,他寧可在中途放棄就算了。

不論社會的文化背景是怎樣,診所是人民生活質素的重要指標,診所愈多,對社會是百利而無一害。然而,那班居民與部委,寧可趁機宣示一下自己的權勢,也不為有心改善公共醫療的人提供方便,我們不是可以說,他們根本不關心百姓的福祉嗎?

闊一點看,內地醫療體制問題何在,基本上是眾所周知的;但恕筆者孤漏寡聞,國人在談論什麼改革開放、富國強兵時,竟然沒有太多聲音認為,醫療改革是項重要的課題。在這樣的系統下生活的國民,他們整體的健康程度是好是差,大家都想像得到吧!曾幾何時,魯迅曾說:與其醫人的身,不如醫人的心;但要麼連醫人身的體制都已經是千蒼百孔,我們還能憑什麼去醫人心呢?

從這椿小事,我們可以隱約看到,在彼岸的那個社會,聳立着一個「白色巨塔」。也許經過這次經驗後,醫學界會覺得,他們寧可吸引有負擔能力的內地人來港,也不打算透過進軍內地市場,提升當地的醫療質素。弄得如斯局面,對整個民族是好是壞呢?

2011年1月10日星期一

不重視新聞工作的社會,會是怎麼樣?

「又一位『新聞之花』告別新聞界,轉職 I-bank 了!」網上討論區傳出這項消息,立即引起各網友議論。

不管討論內容怎樣,總是給筆者一個奇怪的印象:在這班人眼中,新聞女主播與那些在電視劇中亮相的女明星,在本質在沒有分別;大家的焦點,都集中在她們的容貌舉止上,至於她們的新聞專業措手,或是報導內容的水準,大家都覺得是次要。漸漸地,電視台也意識到這一點:反正女主播多幹幾年,自然會跳出電視台去「搵真銀」,屆時,乾脆捧一位新的「新聞之花」上前,滿足一眾貪新忘舊觀眾的口味。

這種風氣,不是暗示着這個社會,根本不重視新聞工作嗎?假若是的話,情況實在不容我們樂觀。

新聞的最基本功能,在於報導社會關心之事,揭視社會的真相。但假使新聞工作者的努力,公眾根本不關心的話,試問還會有多少業內人會願意繼續精益求精,提升報導的水平嗎?投入相關行業的資金,會是增加還是減少呢?當大家經常批評傳媒機構「是是但但」時,有否深思過,真正「是是但但」的又是誰呢?在這種社會雰圍下,我們不難想像到,在中國人的社會裏,要搞一個媲美CNN、BBC、紐約時報等在國際間具公信力的傳媒機構,幾乎是天方夜譚。

再看深一層,今天的新聞,經常歲月的累積,就會變成明天的歷史。西方社會,因為對新聞工作態度認真,在歷史問題上,同樣也會嚴謹處理。相反,在一個對新聞馬馬虎虎的社會,在對待歷史時,豈會不相同嗎?這樣下去的話,歷史遺留下來種種傷痛、暴戾、愚眛等的污點,大家還會把它們好好記住與學習,避免日後重蹈覆轍嗎?

也許讀者會覺得,筆者實在太多慮了。但從以上的形勢看,筆者不禁概嘆,即使沒有當權者的干涉,要推動整個社會一起反省近世各項政治運動,幾乎是打一場注定失敗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