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28日星期日

歷史與會計,有啥關係?

最近,鄧博介紹了一位從內地到香港讀書的女生給我們認識。她來自貴州,拿到獎學金來港讀商科學士學位;然而商科不是她的興趣,但礙於獎學金的限制,她不得不硬着頭皮讀自己沒有興趣的科目,令她陷於兩難。我們雖然努力地勸勉她繼續學業,但也無法令她釋除苦惱。數天後我再想了一遍,試圖從自己的經歷解答這個問題。

從小我就喜歡諗歷史,但因為深知在香港讀歷史難以糊口,為了未來生計,唯有選一些可獲得專業資格的學位,最後我選了會計,理由很簡單:公司是大是小,也需要人做會計,不管環境如何,總可搵兩餐。畢業後,理所當然地當了會計師,但小時侯的興趣,我總不會忘記,於是工餘時,我總會拾起歷史書。某天讀了《槍炮、病菌與鋼鐵》,我才明白自己的職業與興趣有着微妙的關係。

書內其中一章,分析人類創造文字的歷程。現在我問大家:人類最初為什麼要造字呢?對了,就是為了會計:昨天捕了多少尾魚,今個秋季的收成如何等等,不就是人類最初的文字(會計)記錄嗎?後來,要記錄的事物越來越複雜,大家便制訂了統一的記號與模式,結果語言文字就是這樣誕生了。因此,會計其實是推動人類社會發展的一大動力。

回到今天,會計師的職能,是記錄機構的財務狀況,多用數字,少用文字。如果數字是會計師的語言的話,由會計師公會編製的會計準則,就是這套語言」的文法」了。利用這套語言」,我們寫下了著作」--財務報告,經過獨立核數師校對」後,把著作」公之於世。這樣一說,會計師不就是該機構的史官嗎?我們要做的,不就是要替機構寫歷史書嗎?不要忘記,孔夫子可是我國早期的會計師呢(見孟子 萬章下 第十四節)。

最近公司內一位公程主管致電給我,詢問一項已竣工的工程為何仍然有欠款。我求教幾位資深的同事,他們卻各說各的道理,變成了羅生門案,不能找出事情的真相;最後我只能徹底地翻查工程的記錄,找到有問題的地方,之後再召集相關同事討論解決方案,然後編寫建議書給老闆審批。在那時,我不就是一個為了試圖重組歷史,去國家檔案庫搜尋記錄的歷史學者嗎?就這樣,我的興趣就投射到我的工作裏了。

最後給這位女生的結語是:理想與現實,許多時侯都要作點兒妥協的,能完全為興趣而工作的人,真的寥寥可數。一般人能做的,就是運用智慧,把興趣間接地投入在沉悶的工作裏,推動自己做得更好。這些智慧,教科書沒有教,老師也不懂講,只能靠自己的少許慧根去領悟。希望以上的拙文,能對你有所啟發吧。

2008年12月25日星期四

尋幸福,其實可以很簡單

陳日君樞機,發表他在任最後一篇聖誕牧函,評論近期的金融風暴,他歸究於是過度消費與先洗未來錢所致,並呼籲信眾堅守神貧的精神,節儉的美德」(the spirit of poverty, the virtue of frugality)。余非信者,卻對樞機的這番話有另一番看法。

從古至今,西方哲學(甚至是歷史)其中一個重要的命題,是關於「肉/身」(Body) 與「靈/心」(Soul) 的討論。正如陳樞機所言,教會的哲學是重「靈」而「肉」,信眾透過靈修與神溝通,從而尋求救贖,一切物欲與享受,即使沒完全禁止也得要節制。我承認現今社會,過份地重「肉」而輕「靈」,但人非草木,能完全做到清心寡欲者,只屬少數;普羅大眾,最大的渴望是尋求幸福(用英文說,即是 The Pursuit of Happiness),淺嘗一點物質享受,絕對合情合理。

物質者,可貴可賤,風暴前,眾人捨賤而取貴,不斷消費;但到風暴來臨,眾人發覺霎眼的繁榮竟然是假象,心情低落。但從另一角度看,也許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讓我們停下來想:什麼是幸福?幸福是感覺,是唯心的,我們透過唯物的消費行為獲得唯心的幸福感覺;然而,商人排山倒海的宣傳,嚴重干擾着我們的消費行為,結果消費變成自我麻醉,酒醒過後,半點幸福也買不到來。今天,我們是時侯要突破這個框框,真正地從心出發,也許我們即使捨貴而取賤,但反而令我們更幸福。

最近在吐露港海旁跑步,有幸看到一個很簡單但感人的場面:主角是一對父母與他們約五歲的女兒,父親在吹肥皂泡,母親與女兒則興高釆烈地撲着空中的泡泡。一瓶肥皂泡,不過十元八塊,但片刻的天倫之樂,則是無價之寶。什麼是幸福,絕對可以從他們的表情中看去來。尋幸福,其實可以很簡單,這瓶幸福的肥皂泡,正期待着大家去發掘它,說不定,它就在你身旁。

2008年12月21日星期日

一個容不下真話的國度

上週週日晚上才在 Youtube 觀看亞視的新管理層與員工會面的影片,翌日突然爆出王維基是否被炒的羅生門案事件孰是孰非仍有待日後證實,但至今有不少評論認為,王生開始就擺出要洗脫「影子中央台」的標籤,務求創造一套開放的企管文化,可能因而得罪了某些人,迫使王生離開云云。聽到這裏,我不禁有所迷思。

雖然北方的有形之手仍未伸到來,但亞視已活像一個國營機構,部門間壁壘森嚴,缺乏溝通,管理層只懂花錢不懂賺錢;莫說王維基,任何一個稍為有「營商智慧」(Business Sense 的人,都希望改變這種文化,而王生只是再多走幾步,先與員工舉行答問會,讓他們知道公司的現況,再將答問會放上 Youtube,讓公眾瞭解至於王生拒做「中央台」的言論,撇除政治考慮,單從商業角度來說也是合理的:「影子中央台」這個「商業模式」(Business Model),如果在香港是行得通的話,今時今日大公報旳銷量,一定比生果報高。王生說的未必句句是真話,但一定是實話,他猶如在童話故事裏,點出國王沒有穿衣服的三歲稚童般,可惜這位「電訊頑童」身處的,是一個容不下真話的國度

已故的巴金,對「十年浩劫」有這樣的描述:

在那荒唐而又可怕的十年中間,說謊的藝術發展到了登造極的地步,謊言變成了真理,說真話倒犯了大罪。
《隨想錄》第49篇《說真話》

李老(巴金本姓李)在字裏行間不斷自我反省,我倒覺得他仍未指出問題核心:巴金反覆地渴望國人說真話、寫真話、但聽真話呢?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如果你不願意聽真話,我自然也不會說;慢慢地,社會充斥着一大堆的謊話與虛話,國人言必孔孟,但實則男盜女娼。明治維新的啟蒙家福澤諭吉,在著作《文明論概論》中已經痛斥這類行徑了,但一個半世紀過去了,國人醒覺了沒有?在二十一世紀的今日,國人願意聽真話嗎?

最後以凱撒的一句名言作結,國人對這句話又有多少領悟呢?

人只會相信自己願意信的東西。《高盧戰記》第3冊第18章

2008年12月20日星期六

何謂「藝術家精神」



真正欣賞 X Japan 時,他們己經「解散」(當然也沒有預計過他們會復合),成員之一的 HIDE 也已經離世了。在這裏轉載了兩段 Youtube 片段,說明自己欣賞 X Japan 的地方。

上一段影片收錄自 1993 年的演唱會,是「賣飛佛」的名曲 Silent Jealousy,成員中負責打鼓的,是他們的靈魂人物 YOSHIKI (林佳樹),他每次演出都達至忘我境界,打鼓的能力已達「神級」,但也因此患上「頸椎支障症候群」;縱使醫生屢次警告他不停止打鼓的話便可能會終生癱瘓,他也堅持上台。我甚至覺得,如果命運要他死在自己的鼓上的話,他會非常感謝上蒼讓自己死在最喜歡的東西上的。

然而,YOSHIKI 在樂團中也會彈鋼琴的(不是合成器或 Keyboard,是彈古典音樂用的鋼琴);莫說日本,全球所有搖滾樂團很少會運用鋼琴的,但 X Japan 不僅懂得用,而且能把一剛一柔結合,效果真是一絕。因此,YOSHIKI 有很多「粉絲」,但當中有一位真是非比尋常:日皇明仁。

下一段影片,是 1999 年為慶祝明仁登基十週年而舉行的音樂會,會上表演嘉賓眾多,YOSHIKI 是其中一位,他獲邀為大會寫一首祝賀的樂曲。在會上,他捨下了以往的奇裝異服,穿上了筆挺的燕尾禮服,以鋼琴和管弦樂團合奏,場面與在音樂廳聽莫札特的鋼琴協奏曲一模一樣。試問慶祝登基十週年的慶典,大可邀請已經飲譽國際的音樂家,例如久石讓、喜多郎、坂本龍一等,但為何偏偏選了當時在國外不算太知名的 YOSHIKI 呢?可見日皇對 YOSHIKI 的這份「藝術家精神」是情有獨鐘的。

這兩段影片,主角可是同一個人來的呢,但 YOSHIKI 能在這兩個截然相反的場合上傾力演出,這就是所謂「藝術家精神」。That is why, I am X!

P.S.: 過日的香港樂壇,也曾有兩位有「藝術家精神」的人,男的是羅文,女的是梅艷芳,但可惜他們都後繼無人。

2008年12月18日星期四

At last - X Japan

終於買到 X Japan 香港演唱會的門票了,今晨達票」系統嚴重擠塞,差不多上了五十分鐘才能購票,但總算一償夙願了。熱切期待一月十七日晚上的公演!

2008年12月4日星期四

中國歷史,日本人比中國人知得更多

最近,有一位舊同事遠赴日本工作。最近她在自己的部落格裏這樣寫:

喺我宜家工作上, 有一位部門主管, 好鍾意開完會之後同我傾D與工作無關嘅嘢。

今早同佢開完會後, 又係"例行"agenda, 同我吹水, 原本嘅話題, 只係問我上個weekend(三連休)做過D乜, 之後講香港教育制度, 佢對香港人由幼稚園已開始學英文, 非常另眼相看,之後唔知點解, 講到中國文學。

佢話佢中學時學過孔子、孟子、論語,之後就開始背詩(佢只係寫漢字, 用日文讀音讀出來),什麼"春眠曉不覺" (背錯了)。

救命呀! 我仲要做嘢ga,唔好浪費時間啦,宜家唔係show文學修養嘅時候,但我又唔可以話停, 唯有聽佢繼續講。

看到這裏,我不禁覺得汗顏:

日本一萬元鈔票上的肖像,是明治時期的啟蒙家福澤諭吉,他雖然畢生主張日本全盤西化,但也熟讀儒家各本經典;據說,光是《左傳》就讀過十一次。

近代點的,著名作家司馬遼太郎,經常讀
《史記》,並因為覺得自己」不可及太史公,才改了這個筆名。他的名著之一,是以楚漢相爭為背景的《項羽與劉邦》

通俗點的,科幻小說家田中芳樹,寫過許多中國歷史小說,年代由魏晉南北朝至明朝都有。我曾看過一本,是《創龍傳 12 - 龍王風雲錄》,以北宋初年為背景;要知道田中先生是位經常「虎頭蛇尾」的作家,但這本書卻寫得很嚴謹,例如最後一幕是中秋節晚上,他會提醒大家北宋時代還未有月餅的。試問香港一眾電視編導會不會花這種功夫呢?

再通俗點的,漫畫家橫山光輝,花了十五年時間完成漫畫《三國志》,大受歡迎;到了九十年代,還乘着任天堂「紅白機」的普及,推出遊戲橫山光輝三國志》,牽起的三國熱潮由日本逆輸入」至中國。我大膽地說,要是沒有當天橫山光輝的《三國志》,也沒有今天易中天的《品三國》

現在再看這位部門主管,雖然只是一位普通的社員」,但從他身上竟然能看到福澤諭吉、司馬遼太郎、橫山光輝等文人的影子。熟識中國歷史的日本人,又豈止以上的例子呢,但反觀中國人,莫說日本史,能熟識自己國家歷史的人有多少個呢?如真的熟識歷史的話,楊師群教授又為何因為在課堂上借古諷今,遭兩名學生舉報為「反革命」呢?為何時下的年輕人,覺得讀中國歷史又悶又娘屎呢?想到這裏,心裏真的不寒而慄。

一個半世紀前,日本與大清幾乎同時開始走向西化,但到了甲午戰爭,慘敗的是大清;從兩國人對待歷史的態度,或多或少可以知道成敗的關鍵
。那個仍印在一萬日元鈔票上的肖像,彷彿依然恥笑着在彼岸的某個國家。

2008年12月1日星期一

從豆子說起

以下是回應鄧文正載在蘋果日報《探針》版上的文章

不管是吾師鄧文正或是他的好友吳大琪,都在談「數豆子」的問題,余之拙文,即管從豆子說起。

煮紅豆沙要用純淨的紅豆,煮綠豆沙要用純淨的綠豆;但當這個社會只顧把所有事物量化,不分紅豆綠豆時, 我們會煮出個什麼來呢? 唯一肯定的是,用粵語說:「杰」過芝麻糊。

鄧博問「不數豆子可以嗎?」,我認為總不可能:煮紅豆沙,所需的紅豆冰糖與水要多少份量,各種材料何時放,火侯怎樣調校等等的功夫,是十分「數豆子」的,否則只會煮成一窩四不像,浪費心機。但功夫還功夫,最終都是因為有人喜歡吃紅豆沙(不管是不是自己),我們才會煮的;喜歡吃什麼,是一種欲望,不能量化為「豆子」,因此「數豆子」是達成欲望的方法,本身並不是目的。所以那些認為數豆子很科學的人,其實很不科學,連方法與目的也混淆不清的話,還談什麼科學精神呢?

換言之,問題不在「數豆子」本身,而是數什麼「豆子」,怎樣數等等,但最重要的,是認清我們數的「豆子」是否跟我們的目的有關。在這個知識泛濫但智慧乾涸的世界裏,我們「數豆子」的本領很厲害,但要決定哪些「豆子」應該數,每種「豆子」的比重如何,「豆子」要有多少才算達標等等,需要的是智慧。呼應我上個月的文章,「豆子」是唯物的,無論如何數,最後仍是要達到唯心的「目的」;清楚瞭解這個真相的,才算得上有科學精神。

2008年11月30日星期日

維港已死,誰是兇手?

從辦公室向外望,就是相中的「無敵海景」... 慢着,為什麼大家都說這是「無敵海景」呢?為何香港人那樣熱切追慕這「海景」呢?拍這張相片時,是隔着厚厚的玻璃;原來,就如周敦頤的《愛蓮說》般,香港人對維港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然而心態卻很不同。

小時侯,即使海底隧道已經開通,香港仍有不少港內外渡輪,而且碼頭鄰近市中心,香港人想名符其實地「過海」,一元幾角就行了。但是現在,渡輪彷彿變成瀕危動物:不斷的填海令碼頭被推離至徧遠的地方,現今由中環向碼頭走要花十多二十分鐘,今天碼頭外人車疏落的情景,與舊天星碼頭乘客的熙來攘往成強烈對比。正如新一輯《東宮西宮》所說,「渡輪」一詞已被寫入特區公務員死亡筆記裏,時日無多了。

另一邊廂,我們卻看見眾多樓盤廣告聲稱坐擁無敵維港景,只要能望見維港,那怕景觀只有一點兒,房價都可以被抬高。維港在港人的心目中,原來只是一場金錢遊戲;即使身處沿海城市,香港人卻漸漸遠離維港,如今肯走出冷氣房間奔向大海的人,真的少之又少。

猶記得去年保衛舊天星碼頭與皇后碼頭活動,參與者紛紛指責政府謀殺了維港;但仔細再想,香港人何曾珍惜過自己的海港呢?維港的價值,是否只反映在房產價格上呢?當大家只懂躲在玻璃幕牆後面,不願親近維港時,維港到底是活的還是死的呢?

維港已死,誰是兇手?

2008年11月23日星期日

Break / 破

英文字 Break,可以一字多解,但在中文字裏的「破」字,與 Break 字的意思有九成相近,十分奇妙。

先說中文,「破」字的發音非常形聲:粵語是 po3,普通話是 po4,日語的發音雖然是 ha,但間中會唸作 pa 音的(例如「突破」的讀音是 “toppa”);在發音裏,像有些東西爆開了之感,這東西可以是實物,也可以是意念。即使不太懂中文的人,一聽見發音,或多或少可以猜到它的意思的。

再談 Break,既是動詞也是名詞:先談動詞,代表固有狀態被摧毀,看以下例句:

The window was broken(窗戶給打「破」了)
Dennis breaks the world record(丹尼斯「破」了世界紀錄)

有時即使不能譯作「破」字,但仍保留「破」的意思:

They broke up last month (他們上個月分手了分手代表固有的關係完結,因此仍有「破」的意思。)
She broke a dollar bill into change (她拿一張鈔票去找零錢把錢幣化整為零,也有「破」的意思。)
Let's break for lunch (一起先去食午飯歇歇吧Break 雖解作休息,但從繁忙的工作轉成輕鬆的午飯,也象徵形態上的改變,「破」的意思仍在。)

再看名詞上的應用:

He leaves the city before day break (他天亮前離開了城市--從深夜變到天明,形態轉變了,仍有「破」的意思。)
The game enters into a tie-break (球賽進入了決勝局--Tie-break 是網球用語,中文譯為「決勝局」,但在字面上,是打「破」 (Break) 和局 (Tie) 的意思。 )

最後,如果電視劇 Prison Break 能以《破》而不是《逃》為譯名的話,會更有意義。

(吾不如古德明般能征服英語,但仍希望在此能比對一下中西文化之異同,懇請各位賜教。)

2008年11月12日星期三

唯物與唯心

西方哲學從古至今,都有一個爭論不休的命題:世界是唯物 (Materialistic) 還是唯心 (Idealistic) 呢?然而這個命題,早就被中國文化解答了,而且是發生在超過一千年前。

在唐高宗儀鳳元年(公元676年)某天,有兩個和尚看到風吹動了幡,他們便議論是風動還是幡動,剛巧一位外來的高僧路過,一聽到他們的爭辯,便說:「不是風動,亦非幡動,仁者心動」。要是你的心沒有動,何來看到風動與幡動呢?世界是唯心還是唯物,被這位高僧一語道破,他就是禪宗的六祖慧能了。

至於筆者對主張唯物史觀的馬克思主義有什麼意見,相信明眼人一定看得出的。

2008年11月9日星期日

寫長文難,寫短文更難

我在網頁裏有一篇草稿,主題己經想好了一個月,連網誌的名稱也改了,但經過多番修改,寫到現在也不能成文。

猶記得學生時代,語文課裏必然有作文練習,主題誰訂倒不要緊,但每次作文一定有字數要求。為求交功課,我們都慣於濫竽充數,把許多虛詞填入自己的文章裏就算數。因為填入虛詞不會被扣分,我們加多少虛詞也無所謂。但我們踏入社會後,這個壞習慣也難以戒除,於是,我們看到的文章都被充塞了許多虛言,舉個例子:某政黨在馬路上的的宣傳海報,寫了這樣的標語:「你已作出決定了嗎?」。首先,「決定」本身已是行為,因此「作出」一詞是多餘的;再者,「已」與「了」字,同樣表示「決定」是在先前做的,意思重覆,二者可以刪一;最後,把句子改為「你決定了嗎?」,省了三個字,句意卻更直接。

寫長文雖然花時間,但勝在我手寫我口,只要文理通順就行了;寫短文卻不然,寫完要反覆細閱,把多餘的「語句脂肪」除去,務求減少字數之時又能提升對讀者的感染力,是難上加難之事。我之所以要反覆修改文章,就是為了這樣,因此這個網誌的更新時間有時真的很慢,請各位見諒。

2008年10月12日星期日

不該被冷落的美國大選

「金融海嘯」由雷曼破產發展至今,已成為世界媒體最關注的事件,甚至四年一度的美國大選也要讓路。筆者不是經濟學家,無法猜測「金融海嘯」最終怎樣解決,但肯定的是,這場風暴動搖了美國作為世界大國的地位。

回歸基本步,經濟學家普遍認為「金融海嘯」是由美國信貸市場過度膨脹所致:由於金融體制健全,一般美國人如果有穩定收入,都很容易向銀行借錢(如信用卡、樓按、甚至借糧等);有了錢,自然會拿來消費,從而帶動經濟。漸漸地,美國人借了越來越多的錢來消費,美鈔都給日本或中國等國家賺了,它們為了阻止本國貨幣兌美元升值,紛紛把賺來的美鈔借回給美國人(即是買美債),推低美元息率,誘使美國人借更多錢消費今次「金融海嘯」,正正暴露了上述循環中的最弱一環:美國人入息一旦下降,就無法還債,資不抵債的人增多,銀行變得週轉不靈,進而衝擊金融體制。各國政府如在處理問題上稍有差池,恐怕會引起像上世紀三十年代的大簫條。

美國在二次大戰後,在經濟與軍事上都是霸者,但過了一個甲子,先有在伊拉克戰事上泥足深陷(縱使最壞的時刻己經過去),如今在經濟上又出現危機,美國的國力必然受損。因此筆者相信,下一任美國總統將會是近代史上最關鍵的總統,因為他如何處理這些難題,將會決定國家在以後數十年的國運是興是衰。因此,多點留意奧巴馬與麥凱恩對處理「金融海嘯」的建議,有助投資者認清世界經濟的動向。

2008年9月28日星期日

兩則日本新聞

最近有兩則日本新聞很值得各位注視,先談「麻煩太郎」就任首相:恕我粗鄙,Aso-san is yet another same old ass (麻生不過又是另一位「老屎忽」),自八十年代末資產泡沬爆破後,自民黨一直帶領日本人走向慢性自殺:例如實行零利率(令負債沉重的企業避過破產危機),興建使用量極低的基建(對建築商利益輸送),拒絕外國資金收購本國企業(例如 TCI 欲增持 J-Power 被拒)等。小泉純一郎是唯一的例外,他敢於推行改革,最成功一役是把日本郵政民營化,所以他是「泡沬爆破」後任期最長的首相。最近他宣佈放棄角逐眾議院議席,將完全退出政壇;遺憾的是,小泉的改革精神極可能也隨着他的引退而告終。「老屎忽」回朝,固有的既得利益者(例如農民,地產界等生產力極低的行業)可以繼續向政府伸手拿錢;如今日本國債總額已是國民生產總值的 177.6%(2007 年統計,眾工業國中最嚴重),為了還債,政府可能要被迫加稅。然而縱使政策連番失誤,日本人仍不肯把自民黨趕下台;因此日本當今的困局,可謂日本人咎由自取的。然而,從另一則新聞可以看到日本不是沒有希望的。

日本的金融機構,在最近兩星期的金融海嘯中成為大贏家:野村証劵收購雷曼的亞洲業務,三菱 UFJ 集團入股摩根史丹利,而三井住友與瑞穗據報亦會分別入股高盛與美林。八十年代末的資產泡沬震撼日本金融界:山一證券與長期信用銀行先後倒閉,其他銀行也紛紛重組或合併。日本金融界花了差不多二十年清理不良資產,到近年才初見成效,加上作風保守,很少參與如 CDS (違約掉期合約)的高風險業務。等到金融海嘯出現,日本金融界頓時成為實力最宏厚的買家,可以低價買入華爾街大行。因此,肯徹底改革,才能死裏逃生;金融界做得到,但政界花了二十年仍然原地踏步,怪不得由木村托哉主演的電視劇 CHANGE 成為今年的話題作了。Japan, are you ready for the CHANGE?

2008年9月14日星期日

「國人重視人權」?

筆者有位同事,最近兩三個月需要在深圳辦事處上班。每次出發上深圳前,她都會替深圳同事到藥房買嬰兒奶粉(當然,是在香港的藥房買的)。自從 2004 年「大頭娃娃」事件後,很多內地人都喜歡在港購買奶粉;今年的三鹿奶粉」事件, 許多人再度批評官員與商人草菅人命,但我希望再看得深一點,探究事件背後所代表的思維。

嬰兒是國家未來的棟樑,不管國家的國力是強是弱,理應盡可能投放資源,盼望他們能茁壯成長,試問如果國家的嬰兒不能長大成人,國家還有希望嗎?在中國,還加入「計劃生育」的限制:除非情況特殊,大部份中國家庭只能有一個小孩;獨生子女,父母自然視他/她如珠如寶。然而,因應這些獨生子女的成長而生產出來的奶粉,竟然是有毒的!而檢測官員明知奶粉有問題,卻沒有即時通知公眾和勒令回收;事後衞生部官員接受訪問時,竟呼籲受害家長要「理性一點」!筆者想起汶川地震時,余秋雨就「豆腐渣」校舍倒塌發表《含淚勸告請願災民》,勸籲家長們在追究責任時要「識大體」。換着你們就是這些受害家長,在看到這些官員或文人的嘴噞時,你懂理性識大體嗎?

在其他國家,如校舍的公眾建築通常都會築得較堅固,因為在自然災害時,校舍會變成災民的庇護中心。然而在中國,建築校舍竟可以偷工減料,而且從規畫到施工到檢測,可以完全沒有人認為偷工減料是不對的。政府聲稱「生存權就是最大的人權」,但回首再看,類似毒奶粉的事件在中國可說是家常便飯:私營煤礦的意外,山西黑窯奴工,多不勝數的拐帶兒童案等;中國人是否重視他人的生存權,人家心知吧!西方政府時常批評中國政府忽視人權,看來只對了一半:如果中國人根本是忽視人權的話,政府無論做多少功夫也是徒然的。

到底一個以「五千年文明」自居的民族可以變成那樣喪盡天良呢?筆者也希望繼續探索。

2008年9月10日星期三

一念之間

今天是科學界的大日子,在瑞士的歐洲核子研究組織 (CERN),將會進行人類史上最大規模的一次實驗模擬宇宙大爆炸。雖然今次所引發的大爆炸」的規模,比一顆原子還要少,但相信這次實驗在科學界甚至是人類社會的重要性,與當年複製羊多利」不相伯仲。由複製技術衍生出來的研究,引發一連串道德倫理的討論;雖然現在仍未知是次大爆炸」實驗會否引起相同的討論,但我從以聯想起動畫新世紀福音戰士談及的「第二次衝擊(セカンドインパクト / Second Impact)」

動畫中赤木律子曽說:「人類曽經找到了神,並希望把祂據為己有,結果卻遭到報應」(第23集);一批科學家在南極喚醒了人類的始祖阿當,並打算做實驗研究他,但科學家不慎弄傷了阿當,引發一次史無前例的大爆炸;威力之大,溶解了南極所有冰塊,引發海嘯令地球一半人口消失,地軸的傾斜度亦改變了,令日本沒有冬季。接着故事的發展,大家也很熟悉吧。

回想聖經創世紀,在伊甸園中央有一株知識之樹,上帝曾吩咐阿當與夏娃不要吃這株樹上的果子,但結果他們都吃了,因而被逐出伊甸園。最吊詭的,是為何這株長着禁果的樹叫做知識之樹呢?有知識不應是件好事嗎?有人說,知識如武器般,本身沒有好壞的,最重要的是使用者的一念之間:刀,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知識也是一樣。關於科學倫理的討論是永無止境的,就讓我們留心做每件事之前的一念之間,世界將會因我們而改變。

2008年9月8日星期一

文化沙漠

剛讀完《冷靜與熱情之間》,但筆者不打算在此寫書評,想談的反而是買書的過程。

筆者由中學時代開始學習日語,至今的語言能力已達到「四級試」中的第二級了(其實可以考第一級的,但我懶得去考)。漸漸地,開始喜歡看日語書籍,特別是軟皮書 Paperback:日本人的通勤時間可謂世界之冠,每天早上,火車車廂內總是擠滿上班一族 Salaryman,而且單程通勤時間往往要兩三小時,上班一族淪為人肉沙丁魚;日本的軟皮書」就是針對這班通勤一族了:面積小,又輕身,單手翻書完全不是問題,最適合在火車內閱讀。

香港有不少賣日語書的地方,但筆者最喜歡的並不是最大家的旭屋書店,而是在尖沙咀的 Tomato Books(最初在力寶太陽廣場,最近搬到新落成的文遜大廈),因為它是少數有賣日語二手書的地方(另一家「寫樂堂」在銅鑼灣,但筆者嫌店內書籍太雜亂,因此很少去)。《冷靜與熱情之間》就是在 Tomato Books 買的二手書,兩本書共只花了 $44,非常便宜。

不可不知,這些日語二手書可是店主從日本進口來港的,扣除運費,店主賣二手書的毛利可謂微不足道;雖然 Tomato Books 也有賣一手書刊,但保守估計賣二手書的地方也佔了四成。試問一般香港的「生意人」,會不會在自己的店舖內,花四成的空間賣一些不能賺大錢的東西呢?而且 Tomato Books 可是開設在尖沙咀鬧市中一幢剛建成的商廈內,樓上是高級服務型公寓 Sharma 呢!相信 Tomato Books 要付的租金不少。而且在香港,有能力讀日語書籍(漫畫除外)的人有多少呢?據 2001 年的統計數字,在港日本人約有一萬四千人,而達一級或二級日語能力的香港人,相信不足一萬人;換言之,日語二手書在香港的潛在顧客非常少,但我們竟然可以在香港鬧市中找到兩家賣日語二手書的地方(而且是不同老闆的),真的太不可思議了。

其實,香港也有賣中英文二手書籍的地方,詳情請看《讀書好》的介紹,但仔細一看,這些賣二手的地方,不是設在舊式唐樓,便是開在偏遠的地方。我們聲稱自己是「國際城市」,但為何在我們市中心高價地段找到的二手書局,賣的不是中文書,又不是英文書,竟然是只有二三萬人懂看的日文書呢?香港人除了覺得羞愧之外,還有什麼可說呢?

2008年8月31日星期日

我們愛假嗎?

黃昏從港鐵香港站向中環站走,隨便地拍下這張相片;雖然這條長廊不知走過多少遍,但直到今次我才察覺到自動行人通道旁的花原來是假花。

實在,假花有什麼功用呢?為何要棄用真花呢?

不錯,不管是真花還是假花,都是用作裝飾,並無實質功用。真花還需要專人打理,假花可不需要這樣麻煩。既然如此,花是真是假也沒有相干吧。

那我就問:既然沒有相干,假設在你家附近的公園,明天開始全部換成假花假樹,你會有什麼感覺呢?

進一步說,某甲有一部電子犬 Aibo,某乙養了一頭真的狗(還是在領養中心領養的呢),你心裏會欣賞哪一位呢?

真的花/狗有生命,假的沒有,這就是最重要的分別。不錯,打理真的花/狗又花精神又花時間,但生命就是這樣了 (用英文說:But that is life)。要是連這些精神與時間都不願意付出的話,人類還有將來嗎?

筆者借題發揮,再談另一件事。

京奧開幕式的代唱事件,引起全球廣泛報導;在被問及理由時,開幕式的音樂總監說是為了「國家利益」。在中國,代唱與對嘴不是什麼新鮮事,央視的綜藝表演,許多時候都會這樣的。

我們明白,身為音樂總監,當然不希望表演有什麼差池,但要以代唱/對嘴來避免出錯,就真的值得商搉了;而以「國家利益」作解釋,倒不如這樣吧:咱們今日可以建三峽大壩,明日可以載人上月球,在開幕式,咱們希望展示我國高新科技的實力給全世界看,決定派咱們某某大學最新研發的歌唱機械人出來表演,那就最符合「國家利益」了,又不會在表演時出錯,如何?

代唱事件,對場內的林妙可是一種侮辱,因為她淪為沒有生命的歌唱機械人。
代唱事件,對場外的楊佩宜是一種侮辱,因為她被拒在世人面前親自展露她的歌聲。
代唱事件,對容許此等事發生的某個文明是一種什麼,大家心知吧。

回到此文的標題,我們愛假嗎?

2008年8月30日星期六

今年會計界的最大新聞

「吓,九月七日都未到,會計界有乜大新聞呀?」

相比起這段新聞,誰會成為立法會會計界議員簡直變得小兒科。請按此看原文,以下是拙錄。


美國證監會 (SEC) 在 8 月 27 日容許美國企業使用國際會計準則 (IAS) ,部份大企業最快可以由 2009 年開始發佈以 IAS 編寫的 2008 年度財務報告;而所有企業必須於 2016 年前跟隨。


在美國人的字典裏,「全球化」即是「美國化」,他們總是喜歡(甚至是堅持)人家用美國人的方式做生意;因此縱使世界其他地方都開始實行 IAS (例如香港),美國並沒有跟隨,堅持使用由 FASB 編寫的會計準則。今回美國證監會的舉動,意味着美國式「唯我獨尊」的心態開始改變,而世界各地的會計準則將趨向統一。對會計與財經界來說,確實是大新聞,因為大家終於可以有一套共同的「財經語言」了。

筆者在此預計,隨着美國開始實行 IAS,SOX 法案也應該時日無多了。事實上,SOX 法案阻礙了美國金融市場的發展 (港交所成為大贏家之一),而且實行成本高昂。在權衡得失之下,縱使不廢除法案也該作些鬆綁才行。

2008年8月27日星期三

颱風=股市?

不知何時開始,預測颱風路線與預測股市一樣,各大證券行的目標價可以差天同地。今天在西太平洋型成的熱帶低氣壓就是個好例子;以下是香港與菲律賓的預測。












(註:日本氣象廳至今仍未發表預測)

難道網上流傳的「李氏力場」又再發功?大家等着瞧吧!

2008年8月25日星期一

另一本《沉思錄》

因為溫家寶總理的推薦,加上「道長」梁文道在電視節目上的介紹,令由古羅馬皇帝馬可・奧勒留 (Marcus Aurelius) 撰寫的《沉思錄》(Meditations) 成了國內的暢銷書。這本書,筆者數年前已讀過了,也不打算在此寫書評。反而在年初,無意在深圳買了與《沉思錄》相似,但比它寫得更好的書(不要忘記,皇帝寫《沉思錄》可不是給別人看呢!)。書名是《生命之書-365天克里希那穆提禪修》(The Book of Life - Daily Meditations with Krishnamurti),輯綠了近代印度靈修大師 Jiddu Krishnamurti 的一些教誨。筆者選了以下兩則給大家分享:

3 月 25 日 - 恐懼使我們服從
我們想要確定……我們想被認可……而從來不想面對問題、痛苦和病痛,我們想封閉起來。
因此,有意識或無意識的恐懼使得我們服從大師、領袖、牧師和政府;恐懼也會抑制我們去做可能對他人有害的事……因此,不解決恐懼,不從恐懼中擺脫出來,只是服從與被服從,是毫無意義的。

11 月 9 日 - 只能活一小時
假如你只能活一小時,你會怎麼辦呢?難道你不會去安排……你的私事、你的遺囑等等?難道你不會召集家人和朋友,因為你以前或許曾經傷害過他們,所以請求他們的寬恕嗎?…………
如果能在一小時辦得到,那麼也能在剩下的幾天和幾年裏這麼做
。試試看,你將會有所發現。

縱使國內版的英文翻譯有點強差人意,但不影響筆者對這本書的喜愛。現時已是筆者的枕邊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