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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0月19日星期二

沒有 Peacemaker 的社會(續)

在諾貝爾和平獎的得主揭盅前夕,《紐約時報》有一篇奈人尋味的報導:原來某些曾飽受迫害,現時流亡海外的華人,竟然站出來反對劉曉波獲獎,他們的理據是:對當權者不夠強硬、對法輪功學員被迫害視而不見、公然肯定共產黨的某些成就等等。

令人憤慨的是,他們的對手明明是完全一樣,理應是志同道合的盟友,為何來到這關口,竟會反睦成仇呢?

不管這群人的理據如何,他們擺出來的姿態是:什麼是人權,什麼是自由,我們有自己的一套,你們順從的話,大家就可以合作;否則,大家唯有各走各路了。某些較激進的,甚至會不惜向同路人施壓,迫使別人就範。正因為這樣,令海外的民主運動搞了二十多年,至今仍然是一盤散沙。

問題是,以施壓解決爭端,會是相信民主自由的人會做的東西嗎?這樣說,這班人豈不是在說一套做一套?還有的是,以上的施壓,當日迫使他們流落異鄉的政權,不就是已經做過了嗎?要麼當日的受害者,不僅沒有從中醒悟過來,反而拿着同樣的邏輯,成為了加害者的話,社會累積起來的忿怒與怨氣,會是日益增多還是減少呢?當執政者或是它的反對者,都期望有異議的人服從自己的話,這個民族的人,豈不是個個都希望當一個暴君?要麼連這班『民主人仕』,在骨子裏竟然有暴君的思維,大家對民主、法治、平等、和平等的理想,不是可以全都丟進廢物箱嗎?

從以上的觀察,我們不難感受到,一位像劉先生那般的 Peacemaker,活在一個到處都是暴君的社會,不僅無法獲得支持與肯定,反而會被嘲笑為瘋子。這樣的社會,會明白和平獎的真正意義嗎?不明白的話,那些懂的人又會怎樣看這個民族呢?

2010年10月9日星期六

香港的民主荒誕劇(下)

『楊經理嘛?他與新的管理層談不攏,上星期辭職了。』

類似的事,在商業社會可謂家常便飯:管理層的決定,你不能不遵循,你覺得不妥當,可以發揮自己的影響力向上層反映,他們不接納的話,你唯有作個取捨:留下來的話,你如何不同意也好,也有責任貫徹執行決定,日後有成效的話,你便有權分享,沒有的話,便要共同承擔後果。如果你不願意這樣的話,就唯有另謀高就,反正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然而,你離開之後,你與前僱主便再無瓜葛,想吃兩家公司的茶禮,簡直是妙想天開。

然而,以上的職場常識,來到政壇又變成了另一回事。最近某些人一方面另起爐灶,一方面要保留原有黨籍;他們聲稱,新的爐灶是『社運組織』,本身並非政黨,因此無需退黨云云。筆者心想,任何型式或立場的『政黨』,本質上不是一個積極參與社會建設的『社運組織』嗎?既然兩者沒有明顯差別的話,這班人豈不是在一腳踏兩船?

人道是,他們在原來的政黨鬱鬱不得志,加上有政改方案的爭拗作導火線,令他們萌生去意。這樣說,他們的遭遇跟上面那位楊經理的,實在大同小異。好了,既然你們是反對上層領導,才有以上舉動的話,日後在政治議題上的立場,兩者勢必有衝突。屆時,你們的取向又會是怎樣呢?要麼你們要跟原來的黨對着幹的話,豈不是在逃避身為黨員的責任嗎?假使你們背棄新團體,重投舊愛的話,其他支持新團體的人,豈不是被你們出賣了?

有着以上的矛盾,即使你們的理據多麼充份,理想多麼崇高也好,難免會令外人覺得,你們不過想替自己留一條後路而已。新團體內的其他成員,會覺得這班不願破釜沉舟的人,能承諾付出多少努力去建設它呢?他朝大家一旦鬧翻時,你們又會否一如既往地,只顧自己的利益而抽身離開,把昔日的戰友都丟下嗎?連志同道合的人,你們都未能給予他們信心與承擔,在廣大的選民與公眾面前,你們又會如何呢?缺乏承擔的政治家,他的公信力是高是低呢?

假使讀者中有人對以上的評論對號入座的話,筆者奉勸你盡早向大眾表明自己的選擇;要不然,選民會替你們選擇的。

2010年10月4日星期一

香港的民主荒誕劇(上)

眾所周知,香港泛民陣營現時的處境,猶如風中殘燭般奄奄一息。然而在大難臨頭之際,他們不單無法凝聚出抵抗的勢力,還要無止境地搞『窩裏鬥』。最新發展是,某黨去信另一黨,要求對方中止與中央政府對話,要麼對方『冥頑不靈』的話,他們便會退出區議會選舉的協調工作。

一聽到『冥頑不靈』四個大字,腦海立刻湧現出改革開放前的大陸。那時,政治鬥爭可謂無日無之,某些被指偏離黨路線的人,一概被扣上『冥頑不靈』之類的帽子。然而,鬥爭都已經結束了三十年,這些猶如紅衛兵批鬥般的措辭,竟會由一位以『民主衛士』自居的人說出口,那班人心底裏渴望的,到底是哪一種政治體制呢?

假使行民主是我們的最終目標,要製訂一個具體的實行計畫,我們不是要以民主的方式來協商嗎?協商要做得好,各方不是要在平等的基礎上,包容不同的意見,務求達成共識嗎?然而現實裏看到的是,當遇到爭議時,各方都爭相站在道德高地上,指令其他人服從自己;對方不就範的話,他們就拒絕合作。不管他們的理由多麼充分,這種容不下異己的心態,不是只有獨裁者才有的嗎?以獨裁心態去尋求民主,豈不是在緣木求魚?

由此我們不難預視,來屆的選舉,泛民陣營勢必面臨大敗。筆者感到最洩氣的,並非這個注定的敗局,而是以上的局面,顯示那班聲稱爭取民主的人,根本沒有以身作則,向眾人展示民主可以怎樣落實。如此下去,我們還能對前景樂觀嗎?

2010年9月6日星期一

關於他人的痛苦(記「九一一」九週年)

某個滂沱大雨的下午,與友人在中環趕路,由於時間緊迫,友人沒有吃午飯,只能拿着剛買來的麵包,邊吃邊走。途中看見一雙母子,坐在行人天橋上行乞。由於這類場面實在司空見慣,本應我只打算施捨點兒錢便了事;然而,友人打量了一會兒,便把手上一塊麵包贈送給他們;母親立即答謝友人,並把少許麵包分給相信只有一兩歲的小孩。

事後,我一直覺得十分慚愧,並迫使我不斷反思:他人的苦楚,自己可曾真正體會到呢?

他們有否受集團操控也好,若果可以選擇的話,大概不會有人願開在街頭行乞吧。問題是,單單派錢,就能解決他們的真正需要嗎?不管這對母子有什麼苦情,要長時間坐在街頭,母親即使自己不吃,也不希望小孩捱餓吧。友人的那塊麵包,實在比金錢來得更合適更珍貴。

看看日常生活,許多時侯大家並不是沒有善心,只是受助的人覺得,對方所做的未能體恤自己的處境,以致受助者得物而無所用,有時效果甚至適得其反,變成好心做壞事。

那就奇怪了,為什麼大家的一番好意,竟然會弄巧成拙呢?

我姑且猜測,大家犯上了與自己一樣的過失:施惠者自以為是,有意或無意地忽視了受助者的真正需要。更糟的是,某些人純粹透過施惠,彰顯自己的地位與能力,或希望從中得到一點好處;這樣說,那種助人的行為,豈不是在滿足一已私欲嗎?只求滿足私欲,還稱得上是「施惠」嗎?

以此為標準,我們不難察覺到,世上間名符其實地做得到無私奉獻的人,實在不多,例如最近在阿富汗被集體屠殺的西方醫護義工,就是那些少數施惠者中的典範。對於飽受戰火蹂躪的人來說,他們帶來的醫療設備與技術,比起西方政客與軍隊帶來的什麼民主、法治、公義等的概念,來得更實際。他們葬身於恐佈主義之下,實在令人感到氣忿難平。

不久,「九一一」將要踏入九週年。無疑,恐佈主義正在威脅全球的安全;西方國家為了抗衡恐佈主義,發動所謂的「反恐戰爭」。然而,任何形式的戰爭,難免要威嚇對手,這樣說,反恐戰爭在本質上,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恐佈主義嗎?在如此荒謬的背景下,難怪西方盟軍在伊拉克與阿富汗戰事上泥足深陷了。更可悲的是,在黎民百姓的角度看,這場「反恐戰爭」,絲毫沒有改善他們的生活;假使武裝分子稍為善良一點,願意提供糧食、住房、醫療、教育等的基本東西的話,他們更會即時倒戈,把西方軍隊與文化趕走。如此簡單的人之常情,西方政客與學者為何完全沒有察覺到的呢?

既然恐佈主義是由一群感到絕望的人發動的話,要根治恐佈主義,我們不是要給予別人希望嗎?要做到這樣,我們不能不設身處地去體會別人的痛苦,並透過適當的援助,令受助人感到珍惜生命的重要,不至於被別有用心的人慫恿去當炮灰。從這個角度看,那班不幸遇難的義工,實在比西方盟軍更能達到「反恐」的目的。當然,我不否認盟軍的貢獻,然而,以鎗炮求反恐,鑄定是事倍功半的。

今次週年,也許我們是時侯正視這個問題了,像友人上述的舉動,是踏出了正確的一小步;我想這樣,總比繼續哭哭諦諦好吧!

2010年6月17日星期四

該「起錨」而沒有的人

特區官員推廣政改結果落難街頭的片段,相信也不需再多敍述了。政改方案是好是差,大家的觀點與角度可以很不同,但既然方案是由政府提出,要確保方案能獲足夠支持而通過,落區宣傳實在是官員的責任。換一個角度看,官員即使面對連串示威浪潮,也要馬不停蹄地走向民眾,姑勿論他們的表現如何,筆者不得不承認他們實在勇氣可嘉。然而,正當官員大呼「起錨」之際,竟然可以有一大班非常重要的人,偏偏在這個關鍵時刻就手旁觀。

這班是什麼人,實在無須多介紹,就是聲稱支持政改的團體。眾所周知,他們成立了「政制向前走大聯盟」,但他們除了搞一次「大補貼」式的遊行之外,到底做過些什麼,去替政府宣傳政改呢?有的話,為何媒體沒有報導呢?要知道,既然政府不是由民選產生的,要由它們推動民眾支特政改,必然有先天不足之處;反之,那些政黨團體或多或少都有民意基礎,動員民眾的力量,一定來得比政府強。問題是,當官員在街頭被反對者刁難之際,那些所謂的支持者,究竟去了哪兒呢?若果他們認為現時的方案,真的那麼具說服力的話,他們幹嗎不挺身而出,主動為方案辯護呢?要向公眾推廣方案,難道他們沒有責任嗎?

那些團體以上的作為,其實並不令筆者感到意外:他們既然是管理班子的成員,由這個班子推行的政策最終收效與否,理應他們不是要與政府共同承擔責任嗎?然而往績告訴我們,當政府施政失誤,導致民望下滑之際,他們不單止與政府畫清界線,還會口口聲聲以民意代表的身份自居,站起來說要監察政府;相反地,當施政稍有成效時,他們又會急不及待地大肆宣揚,說自己「成功爭取」這些善政。這就好像一支足球隊,有某些球員竟然可以隨時因比賽形勢而臨陣倒戈,這支球隊,能踢出什麼水準的足球呢?面對如斯局面,我們還能對特區的前景有期望嗎?

今天余曾辯論結果如何,筆者己經覺得是次要了;不管方案最終通過與否,香港人註定都是輸家。屆時,這班該「起錨」而沒有的人,又會用什麼技倆把責任推卸呢?

2010年6月11日星期五

河蟹反咬主人?

聲稱是由國務院前總理李鵬撰寫的《六四日記》雖然尚未出版,卻已迅即在華人圈子裏引起激烈討論,有報導甚至說,就連威力強大的「防火長城」,也禁不住這股熱潮。我們作為外人,當然無法確認日記是真是假,最理想,當然是由當事人親自說出口吧。但客觀的事實是,他根本無法這樣做。那就奇怪了,李鵬幾乎是位極人臣,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為何退了休之後,連對大家說半句語的權利也沒有呢?

無可否認,八九年的民運弄得如斯田地,李鵬可算是責無旁貸(特別是宣佈戒嚴);問題是,他的責任是多是少呢?要知道,國務院總理沒有軍隊的指揮權,要追究屠城的責任,其他領導人一定比他重得多。然而事後,海內外華人竟然齊聲高喊「打倒李鵬」,把矛頭都指向他,難道當事人不會覺得,自己無辜地替其他人背黑鍋嗎?據說,他在功成身退之後,計劃把自己當年的所見所聞公之於世,卻被現今的當權派河蟹掉;在有冤無路訴之下,他有把日記偷運往國外出版的打算,是非常合理的。然而諷刺的是,這隻箝制人民自由的河蟹,不就是由李鵬等的領導人操控的嗎?為何來到現在,這隻河蟹竟然會反過來箝制它的主人呢?製造河蟹的人,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腳?

換一個角度看,在一個民主開放的社會裏,類似上述的荒誕劇有可能發生嗎?例如剛下台的白高敦,何曾要卡梅倫首相同意才能出版自傳呢?在這些社會,公職人員在卸任後出版回憶錄,是非常普遍的。當然,內容未必句句都是真話,但至少,這些卸任領導人能讓公眾知道,自己當時是基於什麼考慮來做決策。即使不能還自己清白,但至少也讓大家清楚「已方的故事 (My side of the story)」,自己最終的功過,可以留待讀者判斷。如果說,民主自由是保障人民權益的話,這些卸任的領導人,不是會同樣受惠的嗎?那些口口聲聲對民主制度存疑的人,又有否考慮到這一點呢?

假使你是國家領導人的話,以上兩則故事,你會喜歡哪一則呢?然之後,你又會怎樣選取政治制度呢?

2010年5月31日星期一

真正暴戾的是誰?

「反對暴戾議會!」在剛過去的選舉期間,某侯選人在街上掛起這句標語,矛頭直指的,是那個經常對政府與建制派惡言惡語的政黨。認同這句說話的人,相信不會太少;然而在判斷誰是誰非前,他們可曾探討過:所謂暴戾,究竟是什麼一回事呢?

拿一幕大家都熟悉的場面為例:胖虎(技安)欺負大雄;胖虎覺得,只要向大雄施壓,大雄便會順從自己,滿足自己的要求,利益受損的,必然是大雄而非胖虎。以暴戾二字形容,大概沒有人會反對;因此,暴戾的本質,就是令對方在不情願之下,把改變或維持現狀的責任落在對方身上,以迎合另一方的利益。回到現實中的那個政黨,不管他們的訴求有多合理,但用上激進的手段與擺出絕不妥協的姿態,難免令某些人即使不認同建制派的所為,也認為這個政黨過份。好了,這位侯選人肯站出來,貼出這句標語,說白一點,這是一個控訴。姑勿論指控是否合理,但按上述的邏輯為標準,這句標語所表達的控訴,本身不也是一種暴戾嗎?這位侯選人,不就是在迫令那個政黨放棄激進手段嗎?那就奇怪了:幹嗎你提倡的暴戾,來得比那個政黨的暴戾更合理呢?難道這位侯選人相信,以一種暴戾取代另一種暴戾,社會就會變得更祥和的嗎?

想到這裏,不禁令筆者不寒而慄:原來這個社會的政治生態,是建基於一個又一個暴戾之上的;在遇上任何衝突時,對立的雙方總會勢成水火,並視對方為頭號敵人,只要一方稍為露出破綻,另一方必然立即群起攻之,以暴戾的手法逼使敵方屈服與就範。問題是,這種容不下異己的心態,不就是一個獨裁者必然擁有的特質嗎?由一個缺乏包容的社會產生出來的人民,在潛恴識上不都是渴望成為一個唯我獨專的獨裁者嗎?由一班經常幻想自己是胖虎的民眾,構成出來的社會或國家,會懂得透過民主的機制,確立自由、人權、法治等西方社會渴求的價值嗎?

早前看過一輯香港電台製作的紀綠片,介紹在柏林的屠猶紀念館。裏面有一條走廊,地上滿佈貌似人面的金屬塊,金屬塊有大有小,但都非常沉重;主持人坦言不敢踏進,因為這是對死難者的蹂躪。反觀東方社會的人,不管是強勢還是弱勢的一群,在面對與自己意見不同的人的時侯,能拿得出這份惻忍之心嗎?不能的話,這個社會將會是個天堂還是地獄呢?

2010年5月7日星期五

如果我是胡耀邦

「是誰耶?是誰無故弄醒了我耶?我這副老骨頭……啊,不對,骨頭現在都化灰了……我這個老頭子,在九泉之下都超過二十年啦!你們這班人,不是早就把我忘記得一乾二淨了嗎?

「啊!對的!你們記得我,也不敢公開紀念我,是嗎?你們的心情,老子十分明白;想當年,咱們也是這樣胡混過日子嘛!你看劉主席,你看華主席,誰敢公開紀念他們耶?比起他們,我也算是幸運得多呢!才幾天前嘛,我跟板橋兄喝過酒賞過畫,他那句『難得胡塗』,我現在才明白它的真正意思呢!

「對!不要扯得太遠!是誰耶?是誰呼喚我的名字耶?……啊!聲音從那裏來的,讓我過去看過究竟。

「咦?為什麼那樣似曾相識呢?……哼!這裏不是中南海嗎?你們這班混蛋,不是老早就對我避之則吉嗎?二十多年前的那筆帳,老子今天也未跟你們算耶!現在還要抬我出來,到底是拿來幹啥?

「啊!我認得你了!我認得你了!老趙隱居前的最後一次露面,你不就是在他的背後嗎?先個月跟他喝過茶,他時時刻刻都談起你呢!對了,現在你已經是國務院總理了嘛!真是十年人事幾番新了。

「現在你在寫文嗎?讓我先睹為快吧……啊,你打算把這東西登在《人民日報》嗎?這可真是不得了呢!……啊!你說最近到過貴州視察大旱的災情,令你憶起二十多年前你跟我到那裏考察的情境嘛?唉!當年咱們經歷過的種種艱辛,現在我仍然是歷歷在目耶!剛剛又發生了大地震,看來今年西南各地的形勢仍是十分嚴峻呢!

「什麼?你在哭?不是嘛!現在你幾乎是位極人臣啦。你只要一聲令下,千千萬萬的人拼死都會跟隨你的指示去幹;要移山,要填海,絕對不成問題,還要哭什麼呢?你在夜闌人靜時,叫我這個老幹部出來,根本幫不到你什麼的。

「老子明白!老子明白!你有許多難言之隱嘛!當年我坐在這裏的時侯,何嘗沒有難言之隱呢?但是在我的年代,單是姓『資』姓『社』問題已經可以爆發大激辯了。現在可不同呢!共和國在你們領導下,什麼奧運、世博、神舟、全都辦得好好的,還有什麼好埋怨呢?

「好了,就當你是真切地關心災區內的老百姓吧!但是二十一年前的今天發生過什麼事,你是最清楚不過耶!在這個敏感的時刻抬我出來,外面的人難道不會質問:咱們這個黨怎樣搞的呢?你憶述我曾經委派你去一些村莊走一趟,還特意叮囑你『不要和地方打招呼』,原因是什麼,你不會不明白耶!回想我的年代,哪一個地方不對中央領導造假耶?難道你現在仍然覺得,咱們的這個脾性還是沒有改善嗎?

「還有,你說在老頭子身上,學會了『聯系群眾、關心群眾疾苦的優良作風和大公無私、光明磊落的高尚品德』,確實讓我感到欣慰;但這種品德,不是每一位幹部都必須具備的嗎?你是否想暗示,在這個點子上,你的知音人實在太少嗎?那就真的可怒也!難道過了差不多三十年,咱們在這方面還是在原地踏步嗎?

「來到這裏,我老頭子真的越想越氣憤耶!你貴為國務院總理,才能在報紙上刊登這篇東西;但如果有平民百姓想公開記念我,你們又會怎樣呢?莫說要拿我出來鞭屍……啊,又錯了,骨都沒有了,還有屍嗎?……莫說要拿我出來批鬥,但難道就連像對你這般,對我有半點兒的稱讚,你們也不容許嗎?你怕他們是在指桑罵槐,但現在你這篇東西,何嘗不是指桑罵槐呢?你們能夠做的東西,老百姓為什麼不能做呢?

「啊!天快要亮呢!老頭子不得不告辭啦!六月時,我會跟老趙南下一趟,到不知是哪處有許多燭光的地方,悼念一下當年的血與淚。畢竟我們來到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好故忌的呢!……唉!為什麼咱們要等到百年歸老之日,才可享受半點的自由呢?」

2010年4月30日星期五

「民粹主義」的本質

在泰國,紅衫軍與政府之間的衝突不斷升級,最終釀成流血慘劇。筆者雖然對泰國的國情認識不深,但在心裏仍有一個疑問覺得大惑不解:縱使泰國的民主體制未臻完善,但至少在此時此刻,總理與國會都是由民選產生的。民眾不滿政府施政的話,為何不能以民主和平的方式,以選票要求它鞠躬下台嗎?即使未到選舉,為政者在民眾的壓力下,必然不敢繼續故作非為。既然彼此間的紛爭,有機會和平化解的話,大家又何須動輒搞街頭抗爭,甚至要互動干戈呢?

容許筆者先岔開話題。平常的人,每當碰到釘子時,其自然反應是:不關自己事,自己沒有錯,錯的是他人;肯挺身而出承擔責任的,為數實在不多,更莫談向別人認錯。然而,當大家都有這種脾性的話,不論是民眾還是政府,在遇到大小問題時,都傾向怪罪於對方。當這種行為心態,擴散至整個社會的時侯,就形成了所謂的民粹主義了:不管是政府、政黨還是社團,都會向民眾宣稱:眼前種種的紛爭,責任全在對方,對方有欠於社會國家;要解決,非要對方行動不可。不管用上什麼手段,搞民粹的團體都會以為只要把事情的責任推給對方,問題就迎刃而解,對方越不就範,他們便越要施壓逼使對方服從。泰國政局之所以陷入困局,也許都是因為紅黃兩軍之間不斷向對方施壓,最終要訴之於武力所致;臺灣藍綠兩營之間的角力,原因相信也是同出一轍。

回到組別選舉的存廢問題,某些建制派人士說,廢除它將會鼓勵民粹主義云云。首先要指出,這種說法有基本的邏輯謬誤:那些批評泛民陣營搞民粹主義的人,目的也是希望籍這些言論,誘使自己界別的選民來支持自己;仔細一看,這豈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民粹主義嗎?那就離奇了,為何你搞民粹就天經地義,人家搞民粹就萬萬不能呢?再者,要以新的民粹蓋過眼前的民粹,與抱薪救火或飲血解渴有何差別呢?更糟的是,搞民粹的組織為求把責任推給對手,難免要向對方施壓,即使實際上沒有動武,亦難以掩飾暴力的心態。一談到暴力,我們還會記得民主、自由、包容、法治等的所謂「普世價值」嗎?以民粹尋求民主政治,豈不是在緣木求魚?

某些網友看過筆者上一篇文章後,質疑筆者為何僅僅憑這些小事,就會對民主在亞洲的發展感到悲觀;基於以上的立論,筆者只能說:除非我們能願意共同面對這個暴力的心態,否則休想能達到真正的民主。問題是,我們願意嗎?筆者之所以悲觀,也是因為這樣。

2010年3月12日星期五

反思《中國文明的反思》(下)


公元380年,羅馬皇帝狄奧多西一世 (Theodosius I) 宣佈把基督教定為國教,對於承諾過「除了我(上帝)以外,不可有別的神」的信徒來說,可謂天大的喜訊。皇帝駕崩後,帝國分裂為東西兩邊,在東方的半壁江山,後來被稱為拜占庭帝國。拜占庭雖然國祚愈千年,但據《羅馬人的故事》的描述,它「沾染東方專制宮廷的氣息,宦官、皇后才是國家的主人,暮氣沉沉」。結果這個老大的帝國,領土與國力不斷被後起的阿拉伯與威尼斯勢力蠶食,最後由鄂圖曼帝國,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蘆葦。現在除了伊斯坦堡的聖蘇菲教堂,與由查士丁尼一世 (Justinian I) 下令編制的《羅馬法大典》之外,拜占庭的文化幾乎被徹底湮沒。看來,縱使東西帝國信奉的神完全一樣,信仰也未能拯救拜占庭於危難之中。

回到今時今日,最近與鄧文正博士茶聚時,談起《中國文明的反思》的內容;他說作者許多想法,跟那些在八十年代初從大陸移居美國,並在後來信奉了基督教的華人很相似,就是他們普遍心存「耶教救國」的理想,認為唯有國人全都皈依耶穌基督,國家才有希望重新振作。也許你會認為,筆者在斷章取義,那批海外華人的理想,未必是作者的原意;但在書中一開始,他便搬出中國神話與舊約聖經裏某些相似的情節,拿來質疑達爾文的進化論,繼而引用許多聖經章節,抨擊自家文化的種種不是。姑且不談進化論與創造論誰是誰非,試問他不相信「耶教救國」的話,又何須要抬聖經出來呢?抬可蘭經不行嗎?

對的,有救國的理想,總好過沒有;但有以上理想的人,對信仰的本質又有多少認識呢?不論任何宗教信仰,要打入一個新的族群,許多時都要作某些改變,適應當地的文化與傳統,才能在新的地方紮根。就以從印度傳入中土的佛教為例:原本是男性的觀音菩薩,來到中土竟然變成女兒身,名氣有時還會超越佛祖;另外,在西方十分盛行的禪宗佛學,更是由中土原創出來的流派。從猶太地區傳到西方社會的基督教,自然也不能例如:例如在天主教聖堂裏經常見到的聖像,其實是有違猶太文化裏不可拜偶像的禁律;建立神像,其實是源自希臘的傳統。好了,假使國人都來敬拜上帝的話,試問他們真的會照單全收西方的那一套,而不會像當年的洪秀全般,偷換某些宗教概念來利己嗎?莫說宗教,單看什麼「中學為體,西學為用」或「窰洞裏有馬列主義」等的史實,就知道西方再優越的學說,來到這裏後會變成什麼的一回事吧。

無可否認,作者說對了國人缺乏宗教信仰的意識,但有了信仰之後,國家就一定會強大麼?看看連電視也不許人看的塔利班政權,試問哪個社會的宗教意識比他們更強呢?阿富汗在其統治下,除了不斷輸出恐佈分子與毒品外,對世界有什麼建樹呢?說穿了,作者心目中的信仰,除了基督教之外還有他選嗎?就當筆者說對了吧,但從上面的歷史看,這個在作者眼中異常地偉大的信仰,為何僅僅眷顧從前的西羅馬帝國,而對東方的拜占庭見死不救?「信仰」與「救國」,真的有關係嗎?更可笑的是,書中419-420頁有這一段:「1917年的俄國等,都是因為競選失敗者輸了不認輸,最後發動了革命。由於有基督信仰,有博愛、人道精神,所以競選失敗者願意 ... 輸了認輸,願意保持公平的競選」,但十月革命前的俄國,人民不都是信奉東正基督教嗎?難道作者不知道,東正教與羅馬天主教敬拜的都是同一個上帝嗎?這樣說,作者豈不是在自打嘴巴嗎?

連對自己景仰的宗教都只是一知半解,筆者只能坦白地說,作者的立論猶如建在沙上的城堡,一點也不紮實。若果類似的「反思」題目,在坊間已經有更好的著作(如孫隆基,黃仁宇甚至易中天)的話,筆者只會覺得,大家無需花時間在這本書上了。

後記:剛在上星期,一件奈人尋味的事情發生了:在內地有局部「落地權」的鳯凰衛視,竟然在節目《開卷八分鐘》裏介紹這本書,有關視頻還上載到鳯凰網;看來這本著作有機會被解禁了吧。然而,節目對著作的描述,說白點是避重就輕。全書裏,作者花了超過四份一的篇幅,分析自晚清至國共內戰為止的近代史,但主持人竟然很不合比例地,僅僅用一兩句說話輕輕帶過。諷刺地,這篇長達一百多頁的《不成功的文明轉型》,是筆者唯一覺得精彩的章節,因為它如實地點出了國人到近代史的許多誤解,還大膽地直言孫中山剛愎自用,對民主政制未能在中國紮根,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打破了眾人的幻想。讓筆者涉獵多點相關資料後,再回來寫這段被大家曲解了的歷史。

2010年1月24日星期日

沒有 Peacemaker 的社會


2010年NHK的大河劇,邀來萬人迷福山雅治飾演明治維新的幕後功臣坂本龍馬。在片頭的動畫上,閃出了三個形容龍馬的英文字:Fighter, Idealist 與 Peacemaker;對前兩個稱號,筆者不表示意見,唯獨最後一項,實在值得斟酌。無可否認,他身為土佐(高知縣)的一介草民,竟可促成長期為死敵的長州藩與薩摩藩聯手,以此功績來說他是 Peacemaker (締結和平者),表面上很合理,我們作為外人,也不宜猜測龍馬在背後有何圖謀。然而這次同盟的背後,是要以德川幕府為共同敵人,從當時雙方勢成水火的局勢看,根本談不上什麼和平;當然,這不是龍馬的錯。德川家茂與孝明天皇相繼去世,令局勢變得無比混亂;遺憾的是,在此關鍵時刻,龍馬遭受暗殺而英年早逝,若果他能活到繼後的戊辰戰爭,親身見證薩長聯軍與效忠幕府的志士互相廝殺的話,不知他會否後悔當日的舉動。把 Peacemaker 這個美譽賜給他,確實是一種諷刺。

或者,我們應該換一角度看:Peacemaker 這個英文字,確實沒有合適的翻譯;查遍了中英與日英辭典,都把它解作「調停者」,製作人使用此字,也許就是基於這種誤解。但 Peacemaker 的功勞,又豈止調停衝突那樣簡單呢?例如二十年前,結束牢獄生涯的曼德拉,不單沒有主張報復當年欺壓他的白人(津巴布韋的穆加貝是個反例子),更積極促成種族和解與共融;自他就任總統後,種族衝突正式成為歷史(詳細請看電影《不敗雄心》)。憑這份努力,他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是位名乎其實的 Peacemaker。這種和平之所以名符其實,全因各方都本着包容的心,透過理性討論解決紛爭,最後在全體人員同意下,達成保障各方利益的和議;這樣,和平才能恆之以久。

反觀在東方社會,能拿得出以上的能耐嗎?薩長聯軍打着明治天王的旗幟,指令幕府與其軍隊投降,那算是「平」嗎? 後來各方仍然對峙,觸發了戊辰戰爭與西南戰爭,那算是「和」嗎?把視線轉到今時今日,最近聽到所謂「深層矛盾」的討論,但試問哪個社會完全沒有矛盾呢?有的話,我們又怎麼解決它呢?是訴之於理性討論、化解紛爭,還是互相指罵、各不相讓呢?一個不管是當權者還是反對者,都容不下反對意見的社會,能夠理解和平的真義嗎?不能的話,是否代表這個社會在骨子裏是橫蠻暴戾呢?

沒有和平或 Peacemaker 意識的民族,能為其他民族之表率嗎?

2010年1月17日星期日

原來你什麼都不想要


以下的情節,不僅在電影劇集裏經常出現,在現實生活中也不罕見:一個普通的中國式家庭,父母為求子女日後活得好一點,全心全意當「廿四孝家長」:供書教學自然不在話下,任何補習、比賽、活動甚至海外交流,只要經濟上能付擔的,都會讓他們參加。父母的本心,總體來說是善良的,誰知集萬千寵愛的子女,竟會對父母說:「你們為我做了那麼多,究竟有沒有問過我將來想怎麼樣呢?」。很明顯,兩代人是不能交心的,父母對子女做的一切,子女只能照單全收,子女有什麼意願,父母可以置之不理。這個現象,我們稱為代溝 (Generation Gap)。

用以上的觀察,我們不難分析「八十後反高鐵」現象背後的意義:筆者不是工程師,不打算評論高鐵工程應否上馬;然而,當聲稱支持工程的團體(當然,他們是否完全理解工程,是值得深思的。),在報章登廣告表明立場後,某電視主持隨即譏笑着說:現時歐美社會都在討論,報紙還有沒有存在價值,那些團體刊出的廣告,實在會有多少人看呢?這些單向的傳統媒體,已經被「八十後」(甚至是「七十後」)摒棄了,現在他們用的,是 Facebook、Twitter、Youtube、博客(包括信博吧)等的互動媒體。但此等新媒體,上一代人又不會使用,連溝通的平台都不同,雙方又怎能沒有衝突呢?闊一點看,「八十後」之所以對政府不滿,也許與上述子女對父母的牢騷是同出一轍的:上一代人(包括政府)滿是以為,搞那麼多的基建、教改、六大產業、國內實習等的計畫,都是為下一代著想,但下一代的打算,上一代人又聽到多少呢?姑且勿論打算是好是差,要是連聽都不屑聽,下一代人會否覺得自己受尊重呢?更糟的是,某個社會裏的代溝之深淺,反映它是創新還是守舊,以此為指標,我們的社會又是什麼樣子呢?王迪詩曾說:「公務員『活化』古蹟,不如先『活化』自己。」(詳見《中環的前途》),試問由一群已列入「古蹟」的腦袋當領導,香港的前途又會變成怎麼呢?

回到上面的小故事,假若父母真誠地說「原來你什麼都不想要」的話,改變還是來得及的。反觀這個社會,為政者何時才會醒覺,他們千辛萬苦幹的東西,那些「八十後」根本不想要呢?

2010年1月1日星期五

痛苦,必要的嗎?

欲求文明之幸福,必經文明之痛苦,而這痛苦,就叫做革命。
電影《十月圍城》中的對白
電影《十月圍城》,英文名稱是 Bodyguards and Assassins(保鏢與刺客);在老佛爺眼中,搞革命的孫文醫生確實是眼中釘,不將之除去,他朝必會危害自己的江山,因以派手下刺殺他;為了抗衡那些刺客,才會有保鏢出現。當然,電影內容是虛構的,但故事之條理,中國人不會感到陌生:任何專制的統治者,都會用盡方法打壓政敵;莫說如秦始皇之類的暴君,即使是人人讚許的唐太宗,也要靠殺害親兄弟才能登極。看來從古到今,不管統治中國的君主是好是壞,都不會包容反對自己的人;因此非常諷刺地,在《十月圍城》上映之際,共和國把搞「憲政革命」的劉曉波再度關進獄中。

故然,1905年的清帝國,已是病入膏肓,縱使沒有六年後的革命,大概當時也沒有人相信帝國能千秋萬世,即使是頂戴花翎的,也深知事態不妙。修讀醫科的孫文,毅然要替這個病了的國家動一場大手術;如片中所言,他握着的手術刀,叫做革命。然而環觀歷史,革命之形成,往往都是當權者不斷積弱卻又故步自封,反對派才能乘虛而入奪權,其間死傷無法估計。問題是,這些血腥的場面,真的是必要嗎?當權者與反對派,真的無法坐下來坦誠談判嗎?

一百多年後,共和國出現空前盛世之際,劉曉波提出了《零八憲章》;他是否存心打倒當權者,我不作評論,但至少,憲章是他對治國的一點建議;再者他勢孤力弱,又不能像孫文般有龐大的經濟後盾,假如他真的能憑一紙憲章推翻整個政權,出問題的究竟是劉生還是政權呢?然而,當這班從前的反對派,靠革命上台成為當權者後,連一位平民的進諫都不能容忍時,難怪我們又要等到他們由盛轉衰,後人再發動革命,才能解決社會的矛盾嗎?如此當權者與反對派、加害者與受害者不斷循環,上一代人流過的血與淚,豈不是全部付之東流?外間的人,又會認為我們是個包容還是暴戾的民族呢?

1787年,美國剛從英國獨立後不久,五十五位來自十二州(羅德島州沒有參與)的代表,齊集費城商議治國之道。經過四個月的辯論與妥協,最終編成了美國的憲法,雖然偶有修訂,但大部份條款仍然沿用至今。那班立國者,證明了欲求文明之幸福,痛苦是可以完全不必要的,自稱有四千年文明的民族,能拿得出他們這份能耐嗎?

2009年12月20日星期日

民主,為了什麼?

沒有人妄稱民主是完美或全能的;事實上,有人說民主是最糟糕的統治模式,只是別的都比它更差勁。
邱吉爾,1947年11月11日在下議院的發言
最近參加了一個培訓課程,鍜練我們項目管理 (Project Management) 的技能;課程的導師,是位來自澳洲的洋人。課程裏,大家討論了管理項目的種種難處,其中一個,最令這位洋人感到有趣:在決策時,我們常常以為多數人贊同的建議就是最好的,但事後,大家往往會發覺事與願違。他問我們,尋求共識與完成項目,哪一個較重要,我們自然答是後者;他隨後說,任何決議的方式,都僅僅是一種工具,要達成目標,做領袖的難免要在某些關口上果斷一點。如在數年前有看過《飛黃騰達》(The Apprentice) 的話,相信都可領悟到這一點。何時要獨裁,何時要民主,全靠參與者的一念之間,沒可能有一套完整的指引可供人跟從。

任何決策的形式,總有其長短之處,講求共識的民主模式,自然不能例外。然而不知何解,一談到「民主」一詞,不少數都會給它戴上光環,並認為它是神聖不可侵犯的精神價值(甚至某個鄰近的極權國家,也自稱為「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筆者並非評價民主是好是壞,只是認為以上的例子,清楚顯示民主政制存在局限,令某些大家都贊同的政策,不但不能造福人民,反而會危害社會。剛剛以失敗告終的氣侯變化峰會,便是個好例子:排放溫室氣體,大家都清楚是要制止的,但談到各國要承擔多少責任時,大家都躊躇起來。排放量較多的工業國,非常清楚要落實減排的話,必然要付出龐大的代價,一旦國民不滿意的話,那些民選的政府都會隨時跨台;持續下去的話,氣侯變化只會無法逆轉。因此,假如某些民主的信徒,不明白民主只是幫助大家尋求答案的機制,本身並不是解決問題的答案的話,筆者只能夠說,那只是對民主的迷信與幻想。相反,我們瞭解民主的本質,就能像那位洋人的見解般,突破機制上的局限,切實地完成艱鉅但對大家有裨益的項目。

回到當今對政改的爭拗,那些支持民主的人仕,似乎也沒有告訴我們一項重要的東西:我們究竟是為了什麼,非要推行一人一票的民主政制不可呢?民主的政制,與社會的福祉,哪個較為重要呢?如果是後者的話,前者又怎樣能配合呢?追求民主,若只講求一腔熱血,而不冷靜思考這些問題的話,我們作為選民,又能否安心地投票給他們呢?他們一旦能上台執政的話,又能交到什麼的功課呢?僅是流於形式的民主政制,又是否社會願意看見的呢?

民主,是為了什麼?要是連討論都欠奉的話,這個社會究竟在搞什麼呢?

(註:整個月都忙得透不過氣,來到週六才能稍為停下來寫文,敬請原諒。)

2009年11月29日星期日

民主的困局

When bad men combine, the good must associate; else they will fall one by one, an unpitied sacrifice in a contemptible struggle.
(譯:壞人聯手時,好人必須團結;否則他們只會相繼倒下,在無恥的爭鬥下犧牲而不獲憐憫。)
埃德蒙·伯克 (Edmund Burke), "Thoughts on the Cause of Present Discontents"
這是一件可在任何辦公室發生的瑣事。

早上八時半回到公司,看見附近的蒸餾水機亮起紅燈,表示機內已經沒有水,要更換水樽。許多時侯,換水樽的都是我;這回我決定測試一下,我不換,要等多久才有人肯換。到了午飯時間,水機的紅燈仍未熄滅,直到差不多下午四時,才有同事動身換樽;誰知他完事後,十分鐘內竟然有五個人到水機取水。這五個人,在英語會被稱為 Free-rider ,自己無須付出,便可坐享別人努力的成果。按道理,換水樽是一些公益(對公眾有益)之事,幹了之後,自己得益,別人也得益;但當大家都情願坐享其成時,有點公益心的人不單不會被欣賞,反而會被恥笑甚至責罵。

由以上的瑣事,我們不難瞭解是次政改方案背後的思維。

上述五位不勞而獲的人,總想得到一些「著數」;沒有「著數」,實在很難鼓動港人的心靈。在這個社會爭取民主的人,會像上述換水樽的人一樣被恥笑。民主這東西,縱使沒有港人說不願擁有,但當被問到:「為了民主,你們願意付出多少」時,大家都寧可當個 Free-rider。也許,你會反問:03年的七一遊行,大家不都是付出了汗水與時間,走上街頭爭取民主嗎?當年遊行人仕的熱誠,無錯是不容置疑的;但激情歸激情,當股市樓市齊齊創新高時,爭取民主的聲音頓時下沉。既然如此,建制中人會覺得,向這群 Free-rider 推銷一個好像有點兒「著數」的政改方案,亦未嘗不可,要是沒有泛民陣營的阻撓,這群 Free-rider 必然不會激烈反對。但稍為有點民主理想的人,都知道「著數」的糖衣隱藏着毒藥;眼前的方案,只會讓擁護建制的人繼續「屈機」;然而,要像03年般號召那麼多人上街反對,已是不可能了。最近,有人提取以「五區總辭」進行一次變相的公投,然而,這可謂背水一戰,而且沒有勝算。一旦戰敗,泛民不單不會被這群 Free-rider 憐憫,還會被對手毫不留情地蹂躪;即使戰勝了,他們依然無力在議會裏跟對手討價。以上的形勢,確實令泛民陷於空前的困局;原來這個社會的民主根基,竟是建在如魯迅所說「一盤散沙」的 Free-rider 之上。

其實,爭取任何的公益(包括民主),不能不付出代價,問題是,那些代價我們能否付擔。不錯,這場戰爭勝算極微,對支持民主的人來說,的確是個悲劇;但現在再猶豫不決的話,泛民陣營只會如伯克所言般不攻自破。面對時局,究竟應當放棄現時的議席,還是放棄未來的民主發展,相信腦筋清醒的都很快有決定。筆者對「五區總辭」的立場,明眼人從以上的立論必然知曉。

2009年10月3日星期六

「愛國」的假象

共和國甲子慶典,坊間都談論所謂「愛國」情操。然而,國人口中的「愛國」,與西方人談的 Patriotism,實在是風馬牛不相及。

最近在一本關於日本明治維新的英文書裏,看到一幅當時小學生上學的相片:在黑板兩旁各有一幅漢字的書法,一邊寫了「忠」字,另一邊寫了「孝」字。數十年後,國民政府退守美麗島,在規劃臺北市時,也要在市中心弄一條「忠孝路」。不錯,「愛國」一詞,其實只是流行了十多年,在此之前,東方人只會談「忠孝」二字。「忠」者,大家的對象可以不同,例如梅蘭芳,在日本侵華時期,即使生活拮据也拒絕上台表演;他的行徑,並非表示認同蔣介石政權,而是對自己的民族盡「忠」。然而「孝」又如何呢?

「孝」,原本是針對父母與子女的關係;但以家庭的「孝」道套入政治裏,問題就來了:「孝」,是一種不對等的關係,上層的人擁有絕對權力,下層的人只有唯命是從,下層的人試圖質疑上層的決定,會被視為不「孝」,例如上層的人在傾力歌舞昇平迎國慶之際,蕭建生竟敢出版《中國文化的反思》一書,自然會被認為對在上層的治國者不考不忠,因而被禁止在國內出版。說白一點,中國式的「愛國」,其實只是「孝道」的代名詞。

(註:余曾在一月寫過一篇關於「孝」的散文,讀者可按此參閱)

今時今日,香港人竟然不時稱中央政府為「阿爺」。以上觀點,又一次引證吉卜林的明言:East is East, and West is West, and never the twain shall meet (東方就是東方,西方就是西方,雙方永不能相遇) 是正確的。

2009年8月10日星期一

向「禁毒」說不?

By any sensible measure, this 100-year struggle has been illiberal, murderous and pointless. That is why The Economist continues to believe that the least bad policy is to legalise drugs.
根據任何合理的標準衡量,這次花了一百年的(禁毒)鬥爭是充滿血腥卻徒勞無功的。本刊因此繼續認為,把毒品合法化是無可奈何的選擇。
How to stop the drug wars》,刊於 The Economist,2009 年 3 月 5 日
毒品問題,今年在這個「國際都會」鬧得滿城風雨,就連日理萬機的特首,也要親自督導禁毒工作。從醫學角度看,毒品確實是危害健康,當局要取締,說是要保障市民安全,其目的是無可口非的。然而仔細一想,危害我們健康的東西,又豈止毒品呢?比方說汽水,幾乎所有醫生與營養師都認為它含太多糖份與添加劑,長期喝會導致痴肥與糖尿病;按照以上標準,如果當局要立法取締汽水,是十分合理的。然而,縱使社會都同意專家的忠告,卻沒有人站出來反對售賣汽水。我們既然能包容汽水,何不以同樣的態度看待毒品呢?

毒品猶如賭博與娼妓,無論政府如何著力打擊都是禁之不絕的;面對如此局面,通常有兩種對策:大部份的政府,都選擇加大力度打擊。然而歸根究底,毒品也是商品的一種,有需求就自然有市場;要根治問題,就得要教育所有人遠離毒品。但現實裏,這也只是空想,連煙也禁不掉的話,何況禁毒呢?既然如此,唯有退而求其次,勸告吸毒者遠離毒犯;香港衛生署開設的美沙酮診所,作用就是如此。歐洲小國荷蘭,做法更為大膽:縱使種植與藏有大麻依然是違法的,但商戶只要遵守某些規則(例如不賣給未成年人仕),當局就不會執法取締。於是乎,荷蘭成為少數容許吸食大麻的國家。多年前筆者看過電視記錄片,指出大麻對身體的傷害比香煙還要少,也許荷蘭人的打算是:大麻只要不濫服,偶爾淺嘗是沒有大問題;我們不取締它,民眾自然不會吸食其他毒品。屆時,相關收入將不會流到毒犯的口袋,而是匯入政府庫房;再者,毒犯收入少了,人數自然會下降,相關的保安開支也能省掉。政府可以利用這筆額外的錢,加強教育公眾各種毒品的禍害,試圖根治問題。

今年三月,英國的《經濟學人》專題探討了這場反毒品的戰爭;上面的引文,就是他們的結論。當然,他們也深知要落實是阻力重重的;但至少,以上結論迫使我們重新思考毒品問題。所謂「兩害相衡取其輕」,像荷蘭般向「禁毒」說不,你們敢嗎?

2009年6月19日星期五

「孫大聖」的五指山

佛祖道:「我與你打個賭賽:你若有本事,一觔斗打出我這右手掌中,算你贏, ... 若不能打出手掌,你還下界為妖,再修幾劫 ... 」
(孫悟空)翻轉觔斗雲,徑回本處,站在如來掌內道:「我已去,今來了。你教玉帝讓天宮與我。」
如來罵道:「我把你這個尿精猴子,你正好不曾離了我掌哩。」
《西遊記》第七回節錄
身為男兒,如果我說自己在中學時從未看過色情照,大概沒有人會相信;雖記不清在什麼年歲初次看,但肯定是不足十八歲。所謂「食、色,性也」(《孟子 - 告子上》),青年人血氣方剛,對異性好奇在所難免,然而在長輩眼中,性往往象徵放蕩、宣淫、污穢,會不斷勸告青少年不要接觸(當然,效果往往適得其反)。最近有一則國內新聞,說當局由七月一日開始,會強制在國內銷售的個人電腦上預載名為「綠壩」的過濾軟件;政府稱此舉是要「攔截色情內容、過濾不良網站」,但評論一般認為當局企圖擴大政治審查,進一步箝制網上的言論。不管誰是誰非,筆者有一點真的覺得非常可笑:色情與政治這兩個一般人認為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中國人為什麼偏偏喜歡扯在一起談的呢?

「成人 (Adulthood)」的概念,不管東西文化都存在,主要是代表某人可以生兒育女,是在生理上成長的象徵。西方世界更將這個概念伸延:既然某君已經「成人」,他在心智上已能自行分辦是非,無盡先輩們說三道四,這是在心理上成長的象徵。進一步說,既然能自立,他的政治權利與義務便與先輩一樣了,先輩再也不能恃着自己的輩份與權勢,把自己的價值觀強加在後輩身上;因此人權、自由與民主等的概念,只有在講求心智成長的西方世界才能誕生。相反地,東方世界只求生理成長,卻把心智成長壓抑起來,於是乎,後輩該看什麼不該看什麼,長輩完全可以作主;當局強制預載「綠壩」,也是基於這種心態。二十多年前的孫隆基,率先以弗洛依德的心智學說解讀國人這種行為,指出在不講求心智上自立的情況下,中國社會不管是由什麼人統治,都只會變成越來越專權獨裁。時至今天,由「孫大聖」建構的這個深層結構,仍然是這個民族的一座五指山,不管孫悟空有再多的本事都逃不過。

因此性與政治這兩種東西,並非如大家所想完全無關的。可悲的是香港日漸對性越來越不包容,可以預視這個社會必定會在民主化的路途上開倒車。

2009年5月13日星期三

永不能自立的人

[日皇裕仁對麥克亞瑟]聲稱,整體上日本人民的教育水準不高,缺乏宗教意識 ... [日皇]向麥帥坦承,日本人像小孩,不夠鎮定與盲從,一向只會模仿外國榜樣。
賀柏特·畢克斯《裕仁天皇》第 526 頁,臺灣時報出版
(近兩三星期忙得連思考的時間也欠奉,敬請原諒)

成龍博士在博鰲論壇上的偉論,引起的爭論至今仍未休止。最令筆者感到奇妙的是,在西方社會,明星偶像通常都是維護弱勢社群權益的先鋒,例如美亞花露 (Mia Farrow) 呼籲全球關注達爾富爾 (Darfur) 地區的人權問題,U2 主音 Bono 則支援非洲地區對抗貧窮與艾滋病;但來自東方的成龍博士,卻做去與他們相反的事情。生於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詩人吉卜林 (Rudyard Kipling) 曾有一句明言:East is East, and West is West, and never the twain shall meet (東方就是東方,西方就是西方,雙方永不能相遇),也是不無道理的。

話說回頭,博士認為「中國人還是需要被管的」,聽下來就似一位大家長,覺得自己的子女永遠都長不大,總需要自己插手管管。其實類似的言論,我們已經聽得太多了,例如多年前吳邦國曾說「香港特區的管治權來自中央的授予,中央給多少特區就有多少」,活像爸爸對孩子說,我給多少零錢,你就能花多少錢云云。其實不僅是中國,即使是經歷過明治維新,在表面上脫亞入歐的日本,其最高統治者裕仁天皇,也是當自己的子民是小孩子般管教的。不錯,整個東方式的人倫關係,是不講求平等的:儒學提倡的五倫中,君臣與父子是最不講平等的,夫妻與兄弟也因受諸多世俗的制約,想平等一點也不行;而最能體現平等的朋友關係,竟然被排在最後。難怪一些讀滿了「番書」的國人,總覺得自己想做任何事都受到許多掣肘,覺得很不自由。

相反地,追求平等的權力與義務,是西方社會的傳統,早於 1215 年(南宋嘉定八年),英格蘭人便制訂了《大憲章》(Magna Carta),要求王室放棄部分權力,接受王權受法律的限制。在東方人眼中,此舉可謂大逆不道;但主張平等的西方人,卻認為保障臣民的權益,是國王的天職,也最能確認國王權力的正當性 (legitimacy of authority)。當然,五倫關係在西方一樣存在,但西方人認為,小孩子總有一天會長大,成年之後,大家便是對等了,以後我自己可以判斷是非,不需長輩們說三道四,長輩做錯了事,後輩更會勇於彈劾他們。最極端的例子,是西方某些年輕人在成年後,當父親只是一位朋友,而父親也樂乎接受,認為此舉是孩子成長的證明。簡單來說,西方文化所追求的,就是一種自立的精神,從這份自立精神,衍生出自由、人權、法治、民主等的價值觀。因此在西方人眼中,東方人從不抗拒強權,面對壓迫也只會逆來順受,如同小孩一樣,是一群沒有獨立自主能力的民族;魯迅先生經常在著作中點出的「中國病」,正正就是這種心態。

雖然坊間許多人批評博士的意見,但平心而論,筆者認為他說出了殘酷的事實。現今的西方人,普遍以為東方社會只要推行政制民主改革就能富強起來,但從以上的觀察,看來這都只是一廂情願的想法。當然,筆者不會替任何強權者背書,但那些崇尚民主法治的東方人,如果沒有意識到東方人沒有自立精神,從而想辦法扭轉這個局面的話,他們即使再怎樣地抗爭都是徒然的。

2009年2月21日星期六

黃口何時見「飽」期

[習近平]在離開墨西哥前對中國駐墨西哥使館人員、中資機構和華僑華人代表發表講話時指出,「有些吃飽了沒事幹的外國人,對我們(中國)說三道四。中國一不輸出革命,二不輸出饑餓和貧困,三不去折騰你們,還有什麼可說的。」明報,2009年2月13日

記者轉個話題問2012政改方案,曾憲梓一聽到政改,就話﹕「唔講呢啲事,唔係時候,要食飽先得。」明報,2009年1月7日
在我上班的那楝辦公樓,地下大堂有一家三文治店,每逢午飯時間,店內總迫滿人,但有趣的是,店內客人大多都是「鬼佬」,一般唐人除非是趕時間貪方便,否則都不會光顧它。我問過同事箇中的原因,他們普遍都嫌店內的三文治「凍冰冰」,很難入口。的確,「洋鬼子」的食品,是很難符合國人口味的,因為即使生活環境如何惡劣,國人對一日三餐仍然非常講究,材料不能不新鮮,還不能不「趁熱食」。因此國人無論身處世界任何角落,總喜歡到當地的唐餐館吃一頓熱飯,感受一點「自家人」的溫暖。

猶記得上世紀三十年代,曾留學日本的蔣委員長,看見日本人只用冷水洗臉,又不介意吃冷飯,而中國人卻必燒水洗臉,餐餐都要吃熱飯,認為國人貪圖逸樂,於是推行「新生活運動」,試圖改變國人的習慣。結果如果呢?到了今天,我們還可聽到某些旅遊日本的華人,說吃不慣用冷飯做的車站便當。三十年後,委員長的宿敵老毛,也曾疾呼「革命不是請客吃飯」,姑勿論這句說話是對是錯,但「革命」是崇高的政治理想,「請客吃飯」則是世俗的原始慾望,為何中華民族能把這兩種價值完全相反的東西放在一起,真是令人困惑不解。孫隆基在其大作中,認為國人的心理仍然停留在佛洛依德學說中的「口腔時期 (Oral Stage)」,就如嬰孩般,肚子餓便大吵大鬧,只要餵飽他們就會安靜了;因此,上述兩句說話背後的邏輯是不難理解的。雖知「洋鬼子」的心理,已經進化到「生殖器時期 (Genital Stage)」,他們認為迷醉於飲食是七宗罪之一,靈魂將無法得救;因此國人這套吃飽了就該收口的理論,洋人是「吃不消」的。

最近的新聞說,香港的人口達到七百萬了。我有一個奇想:假如每個香港人都走出戶外,向着天空張開自己的口的話,這七百萬張「人口」,將會是一次很壯觀的行為藝術。拙文的標題,轉化自白居易《燕詩》中旳一句「黃口無飽期」,並特意在「飽」字加上引號;「飽」,不是指肚子飽,而是知悉自己仍迷戀在嬰孩時期。畢竟,太鐘情於飲飲食食的民族,是不會產生出自立、自由、人權等成年人才有的意識;沒有這些意識,國人是無法在世間振翅高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