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的公務員考試,據說每年有過百萬人參與。最新一屆考試,剛在月初結束。當中某條試題,要求考生就所謂「黃河精神」申論,及創作宣傳愛國教育的材料。
一看到這裏,腦海立即想起舊社會的科舉制度:皇帝考書生的,不是邏輯思維,也不是專業知識,更不是道德情操,而是你的文筆技巧。只要你有本事,堆砌出一篇富麗堂皇而又毫無實質內容的文章,討得聖上歡心的話,一官半職自然到手。難怪黃仁宇在著作中常常說,在如斯制度下,官員全都不懂「數字管理」,政府管治能力是高是低,實在不言而諭。
好了,咱們廢除帝制專政都一個世紀了,要評核某人是否有能力擔任公職,總要用些較科學的方法吧。什麼是「黃河精神」,已經教人摸不着頭腦了,要為如此空泛的主旨做文章,考生想必會一如上述的書生般,以現代的八股文盡情假大空一番。
當然,文筆好的人也可能是人材,因此,問題不在考生身上。相反,這條題目之能夠在試卷上出現,不就是反映了,出題的人根本欠缺科學精神嗎?沒有科學精神的社會,憑什麼去搞所謂「科教興國」呢?抑或是,一切都只是拿來沽名釣譽,大家其實都是說一套做另一套,根本無意擺脫封建思想的掣肘呢?
平心而論,類似「黃河精神」之類的口號,在內地簡直如恆河沙數;但現實是,口號愈是叫得響亮,我們愈會覺得是空話謊話。這樣的行徑,能成為世界的表率嗎?
Calamus gladio fortior (The pen is mightier than the sword) Motto of Keio University, Japan 筆比劍更鋒利-日本慶應義塾大學校訓
2010年12月11日星期六
2010年11月2日星期二
被毆打的賽先生
「若果中國的科學界不誠實,將會窒礙它的發展;更令人意外的,是國家的領導層雖然大部份擁有工程學背景,卻沒有正視這個問題。」【取自《經濟學人》(Economist)2010年10月7日】方是民【筆名方周子】與方玄昌相繼遇襲的消息,在海內外引來不小迴響。人道是,他們專門揭露國內科學界種種劣行,得罪了幾位著名的學者,因而惹來橫禍。奇怪的是,為何一場純粹的學術爭論,最終會流血收場呢?
不管你的理由多麼充分,以拳頭解決紛爭,人家都只會覺得他橫蠻無理,說白一點,這是反文明的做法。假如我們同意,科學是文明的產物的話,我們不是可以說,以暴力解決問題是反科學嗎?一位科學家竟然用上反科學的手段,他還算是個科學家嗎?
轉過來,再看看那兩位遇襲者:據《經濟學人》報導,他們提出的眾多指控,有不少其實是理據不足的。被指控的人,即使提出再多強而有力的証據反駁,他們不單止不會理會,有時還會將罵戰升級,把一些與科學毫無關係的東西都扯出來罵一番【例如人家在美國有教職,就批評他不愛國】,活像文革式的評鬥,務求令對手無法招架。這樣看,以上所為縱使沒有動干戈,也難以掩飾背後一種暴力的心態。
連科學界都不能以科學的態度解決爭議,我們不是可以推測到,這是一個反科學的社會嗎?一個反科學的社會,能憑什麼去搞所謂的「科教興國」呢?更甚的是,英語裏「科學」(Science)一詞,源自古拉丁語裏的 Scientia,意思是「知識」;這樣說,一個反科學的社會,豈不同時是個反知識的嗎?一個反科學反知識的文化,能對世界有什麼建樹呢?
闊一點看,這兩樁事件的終極受害者,並非任何現實的人物,而是當年五四運動時被積極提倡的「賽先生」。這樣想,我們歴時愈一世紀的吶喊,豈不是注定徒勞無功?
2010年10月25日星期一
和諧,應該是怎樣。
『那些在學府裏教的所謂民族音樂,其實不是真正的民族音樂。』完成了一連兩晚《新視野藝術節》的表演後,朱哲琴(Dadawa)在回答聽眾提問時,有以上的慨嘆。此語一出,立即引來全場掌聲。
近年,她致力蒐集國內各種族的音樂珍寶,今次演出,可謂初步展示她的成果。表演裏,有高唱傳統飛歌的苗族人;有可以一面吹奏樂器『楚吾爾』,一面作傳統喉唱的蒙古樂師;有來自新疆伊犁,世代相傳的冬不拉高手;也有只需要幾片樹葉,就能吹奏不同樂曲的貴州樂師。要求稍高的人,也許對這種大雜燴式的表演有所微言;但當筆者看見,觀眾中有不少是對漢語一曉不通的老外時,便覺得:若果將今次演出,視為展示中國多元文化的一個窗口的話,朱哲琴與她的團隊,確實是做得出色的。
回到她對民族音樂的意見:漢人對其他小數民族的認識,實在非常有限。許多時甚至是,莫說是執政者,即使是黎民百姓,依然視他們為蠻夷戎狄;既然他們仍未開化,他們哪些文化要保留,哪些文化要摒棄,該由我們定斷。朱哲琴以上的發現,實在不是意料之外。
最近在《南華早報》,看到一則發人深省的報導:在內蒙的錫林浩特市,有一座美輪美奐的蒙古族博物館,裏面展出的歷史文物,可謂包羅萬有;可是,館內由文物的介紹說明,到簡單的方向指示,竟然找不到一句蒙古語,當地人還說,要麼你不懂漢語的話,就連洗手間在哪兒也不會知道。
此外,近年內蒙積極發展礦業,令荒漠化變得日益嚴重,昔日『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歲月,現在幾乎完全絕跡。當今新一代的蒙古人,還能從哪兒認識自己先祖的過去嗎?當自己的文化完全被連根拔起時,他們豈不是連身份也喪失掉?
由此可見,朱哲琴以上的努力,在國內可謂十分難得。今次表演,找到了不同種族的樂師,他們無需要像『春晚』等的文化節目般,或明或暗地要為某些團體組織作宣傳,只要一心一意,演好自己民族的音樂便可。縱使他們的音樂各有特色,樂器的音域各有差異,但也許就是這些不同,彼此才可互補不足,繼而創造出一次精彩的大合奏。
想深一層:台上的演出,不是在示範什麼是『民族融和』嗎?要麼現實世界裏,各民族都可以這樣的話,這不就是一個名符其實的『和諧』社會嗎?『和諧』之所以變成『河蟹』,不是因為某些民族或組織,自以為沒有自己,大家便不懂『和諧』,於是乎施盡手段,迫大家去『和諧』所致嗎?也許,台下那些掌聲,就是大家對以上這種唯我獨尊的『和諧』觀的一種抗議吧。
近年,她致力蒐集國內各種族的音樂珍寶,今次演出,可謂初步展示她的成果。表演裏,有高唱傳統飛歌的苗族人;有可以一面吹奏樂器『楚吾爾』,一面作傳統喉唱的蒙古樂師;有來自新疆伊犁,世代相傳的冬不拉高手;也有只需要幾片樹葉,就能吹奏不同樂曲的貴州樂師。要求稍高的人,也許對這種大雜燴式的表演有所微言;但當筆者看見,觀眾中有不少是對漢語一曉不通的老外時,便覺得:若果將今次演出,視為展示中國多元文化的一個窗口的話,朱哲琴與她的團隊,確實是做得出色的。
回到她對民族音樂的意見:漢人對其他小數民族的認識,實在非常有限。許多時甚至是,莫說是執政者,即使是黎民百姓,依然視他們為蠻夷戎狄;既然他們仍未開化,他們哪些文化要保留,哪些文化要摒棄,該由我們定斷。朱哲琴以上的發現,實在不是意料之外。
最近在《南華早報》,看到一則發人深省的報導:在內蒙的錫林浩特市,有一座美輪美奐的蒙古族博物館,裏面展出的歷史文物,可謂包羅萬有;可是,館內由文物的介紹說明,到簡單的方向指示,竟然找不到一句蒙古語,當地人還說,要麼你不懂漢語的話,就連洗手間在哪兒也不會知道。
此外,近年內蒙積極發展礦業,令荒漠化變得日益嚴重,昔日『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歲月,現在幾乎完全絕跡。當今新一代的蒙古人,還能從哪兒認識自己先祖的過去嗎?當自己的文化完全被連根拔起時,他們豈不是連身份也喪失掉?
由此可見,朱哲琴以上的努力,在國內可謂十分難得。今次表演,找到了不同種族的樂師,他們無需要像『春晚』等的文化節目般,或明或暗地要為某些團體組織作宣傳,只要一心一意,演好自己民族的音樂便可。縱使他們的音樂各有特色,樂器的音域各有差異,但也許就是這些不同,彼此才可互補不足,繼而創造出一次精彩的大合奏。
想深一層:台上的演出,不是在示範什麼是『民族融和』嗎?要麼現實世界裏,各民族都可以這樣的話,這不就是一個名符其實的『和諧』社會嗎?『和諧』之所以變成『河蟹』,不是因為某些民族或組織,自以為沒有自己,大家便不懂『和諧』,於是乎施盡手段,迫大家去『和諧』所致嗎?也許,台下那些掌聲,就是大家對以上這種唯我獨尊的『和諧』觀的一種抗議吧。
2010年9月27日星期一
被「政治化」的語言
據說,直至上世紀初,英國那些精英輩出的私立寄宿學校,學生仍需學習古希臘文與拉丁文等的古典語言。如是者,不管是阿里士多芬尼斯的喜戲、柏拉圖的對話錄、西賽羅的雄辯與演說、還是維吉爾的羅馬史詩,他們都可以直接欣賞得到。但現在,大部份人只能透過翻譯,才能閱讀這些經典名著,翻譯即使做得再好,原文的美感也難以完全保留。這個趨勢,難免有人感到可惜,但上述的古典語言,早在中世紀已經沒有被廣泛使用;莫說平民百姓,就連頂尖的學者,想必也認為這番取捨是必然的。
回到這裏,古人也遺下了不少詩詞歌賦,要保留古代的風韻,用粵語諗必然比用普通話諗優勝。然而,單純以此作理由反對普通話文化的入侵,似乎來得稍為牽強,因為不管什麼國家,為了促進民間交流,必然要訂立一套標準的官方語言。既然粵語沒有被選為官話,為了國民的利益,我們不能不跟從;粵語現時的特殊地位,只不過是受到香港與海外華人的影響而已,當這股勢力由盛轉衰,特殊地位也勢必消失,屆時為此感到可惜的人,將會少之又少。
因此,近月爆發的捍衛粵語運動,決不可純綷從文化角度解讀。
試想像,假如歷史可以逆轉,粵語真的成為了官話的話,大概來到今時今日,北京的年輕人會紛紛走到街頭,抗議北方文化遭到南方人打壓吧!按道理,只要大家願意平心靜氣,在平等互惠的基礎下和談,便可制訂一個大家接納的方案。但在這裏,不管是領導人還是反對者,都渴望個個人都服從自己,並動輒舉起「國家利益」、「民族大義」、「道德良心」之類的旗幟,逼使異見者就範。如是者,類似上述的施壓與抵抗,在這個社會可謂無日無之,令一個只涉及生活習慣的問題,很無辜地被「政治化」(筆者極之討厭這個詞語,但來了這裏卻找不到一個更貼切的形容詞)。
以上的一幕小插曲,實在很真切地反映中國的政治;問題是,連一個如此些微的改動,都可以翻起如此大浪,筆者實在很難想像,其他更具爭議的問題會有什麼下場。
回到這裏,古人也遺下了不少詩詞歌賦,要保留古代的風韻,用粵語諗必然比用普通話諗優勝。然而,單純以此作理由反對普通話文化的入侵,似乎來得稍為牽強,因為不管什麼國家,為了促進民間交流,必然要訂立一套標準的官方語言。既然粵語沒有被選為官話,為了國民的利益,我們不能不跟從;粵語現時的特殊地位,只不過是受到香港與海外華人的影響而已,當這股勢力由盛轉衰,特殊地位也勢必消失,屆時為此感到可惜的人,將會少之又少。
因此,近月爆發的捍衛粵語運動,決不可純綷從文化角度解讀。
試想像,假如歷史可以逆轉,粵語真的成為了官話的話,大概來到今時今日,北京的年輕人會紛紛走到街頭,抗議北方文化遭到南方人打壓吧!按道理,只要大家願意平心靜氣,在平等互惠的基礎下和談,便可制訂一個大家接納的方案。但在這裏,不管是領導人還是反對者,都渴望個個人都服從自己,並動輒舉起「國家利益」、「民族大義」、「道德良心」之類的旗幟,逼使異見者就範。如是者,類似上述的施壓與抵抗,在這個社會可謂無日無之,令一個只涉及生活習慣的問題,很無辜地被「政治化」(筆者極之討厭這個詞語,但來了這裏卻找不到一個更貼切的形容詞)。
以上的一幕小插曲,實在很真切地反映中國的政治;問題是,連一個如此些微的改動,都可以翻起如此大浪,筆者實在很難想像,其他更具爭議的問題會有什麼下場。
2010年6月11日星期五
河蟹反咬主人?
聲稱是由國務院前總理李鵬撰寫的《六四日記》雖然尚未出版,卻已迅即在華人圈子裏引起激烈討論,有報導甚至說,就連威力強大的「防火長城」,也禁不住這股熱潮。我們作為外人,當然無法確認日記是真是假,最理想,當然是由當事人親自說出口吧。但客觀的事實是,他根本無法這樣做。那就奇怪了,李鵬幾乎是位極人臣,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為何退了休之後,連對大家說半句語的權利也沒有呢?
無可否認,八九年的民運弄得如斯田地,李鵬可算是責無旁貸(特別是宣佈戒嚴);問題是,他的責任是多是少呢?要知道,國務院總理沒有軍隊的指揮權,要追究屠城的責任,其他領導人一定比他重得多。然而事後,海內外華人竟然齊聲高喊「打倒李鵬」,把矛頭都指向他,難道當事人不會覺得,自己無辜地替其他人背黑鍋嗎?據說,他在功成身退之後,計劃把自己當年的所見所聞公之於世,卻被現今的當權派河蟹掉;在有冤無路訴之下,他有把日記偷運往國外出版的打算,是非常合理的。然而諷刺的是,這隻箝制人民自由的河蟹,不就是由李鵬等的領導人操控的嗎?為何來到現在,這隻河蟹竟然會反過來箝制它的主人呢?製造河蟹的人,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腳?
換一個角度看,在一個民主開放的社會裏,類似上述的荒誕劇有可能發生嗎?例如剛下台的白高敦,何曾要卡梅倫首相同意才能出版自傳呢?在這些社會,公職人員在卸任後出版回憶錄,是非常普遍的。當然,內容未必句句都是真話,但至少,這些卸任領導人能讓公眾知道,自己當時是基於什麼考慮來做決策。即使不能還自己清白,但至少也讓大家清楚「已方的故事 (My side of the story)」,自己最終的功過,可以留待讀者判斷。如果說,民主自由是保障人民權益的話,這些卸任的領導人,不是會同樣受惠的嗎?那些口口聲聲對民主制度存疑的人,又有否考慮到這一點呢?
假使你是國家領導人的話,以上兩則故事,你會喜歡哪一則呢?然之後,你又會怎樣選取政治制度呢?
無可否認,八九年的民運弄得如斯田地,李鵬可算是責無旁貸(特別是宣佈戒嚴);問題是,他的責任是多是少呢?要知道,國務院總理沒有軍隊的指揮權,要追究屠城的責任,其他領導人一定比他重得多。然而事後,海內外華人竟然齊聲高喊「打倒李鵬」,把矛頭都指向他,難道當事人不會覺得,自己無辜地替其他人背黑鍋嗎?據說,他在功成身退之後,計劃把自己當年的所見所聞公之於世,卻被現今的當權派河蟹掉;在有冤無路訴之下,他有把日記偷運往國外出版的打算,是非常合理的。然而諷刺的是,這隻箝制人民自由的河蟹,不就是由李鵬等的領導人操控的嗎?為何來到現在,這隻河蟹竟然會反過來箝制它的主人呢?製造河蟹的人,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腳?
換一個角度看,在一個民主開放的社會裏,類似上述的荒誕劇有可能發生嗎?例如剛下台的白高敦,何曾要卡梅倫首相同意才能出版自傳呢?在這些社會,公職人員在卸任後出版回憶錄,是非常普遍的。當然,內容未必句句都是真話,但至少,這些卸任領導人能讓公眾知道,自己當時是基於什麼考慮來做決策。即使不能還自己清白,但至少也讓大家清楚「已方的故事 (My side of the story)」,自己最終的功過,可以留待讀者判斷。如果說,民主自由是保障人民權益的話,這些卸任的領導人,不是會同樣受惠的嗎?那些口口聲聲對民主制度存疑的人,又有否考慮到這一點呢?
假使你是國家領導人的話,以上兩則故事,你會喜歡哪一則呢?然之後,你又會怎樣選取政治制度呢?
2010年5月7日星期五
如果我是胡耀邦
「是誰耶?是誰無故弄醒了我耶?我這副老骨頭……啊,不對,骨頭現在都化灰了……我這個老頭子,在九泉之下都超過二十年啦!你們這班人,不是早就把我忘記得一乾二淨了嗎?
「啊!對的!你們記得我,也不敢公開紀念我,是嗎?你們的心情,老子十分明白;想當年,咱們也是這樣胡混過日子嘛!你看劉主席,你看華主席,誰敢公開紀念他們耶?比起他們,我也算是幸運得多呢!才幾天前嘛,我跟板橋兄喝過酒賞過畫,他那句『難得胡塗』,我現在才明白它的真正意思呢!
「對!不要扯得太遠!是誰耶?是誰呼喚我的名字耶?……啊!聲音從那裏來的,讓我過去看過究竟。
「咦?為什麼那樣似曾相識呢?……哼!這裏不是中南海嗎?你們這班混蛋,不是老早就對我避之則吉嗎?二十多年前的那筆帳,老子今天也未跟你們算耶!現在還要抬我出來,到底是拿來幹啥?
「啊!我認得你了!我認得你了!老趙隱居前的最後一次露面,你不就是在他的背後嗎?先個月跟他喝過茶,他時時刻刻都談起你呢!對了,現在你已經是國務院總理了嘛!真是十年人事幾番新了。
「現在你在寫文嗎?讓我先睹為快吧……啊,你打算把這東西登在《人民日報》嗎?這可真是不得了呢!……啊!你說最近到過貴州視察大旱的災情,令你憶起二十多年前你跟我到那裏考察的情境嘛?唉!當年咱們經歷過的種種艱辛,現在我仍然是歷歷在目耶!剛剛又發生了大地震,看來今年西南各地的形勢仍是十分嚴峻呢!
「什麼?你在哭?不是嘛!現在你幾乎是位極人臣啦。你只要一聲令下,千千萬萬的人拼死都會跟隨你的指示去幹;要移山,要填海,絕對不成問題,還要哭什麼呢?你在夜闌人靜時,叫我這個老幹部出來,根本幫不到你什麼的。
「老子明白!老子明白!你有許多難言之隱嘛!當年我坐在這裏的時侯,何嘗沒有難言之隱呢?但是在我的年代,單是姓『資』姓『社』問題已經可以爆發大激辯了。現在可不同呢!共和國在你們領導下,什麼奧運、世博、神舟、全都辦得好好的,還有什麼好埋怨呢?
「好了,就當你是真切地關心災區內的老百姓吧!但是二十一年前的今天發生過什麼事,你是最清楚不過耶!在這個敏感的時刻抬我出來,外面的人難道不會質問:咱們這個黨怎樣搞的呢?你憶述我曾經委派你去一些村莊走一趟,還特意叮囑你『不要和地方打招呼』,原因是什麼,你不會不明白耶!回想我的年代,哪一個地方不對中央領導造假耶?難道你現在仍然覺得,咱們的這個脾性還是沒有改善嗎?
「還有,你說在老頭子身上,學會了『聯系群眾、關心群眾疾苦的優良作風和大公無私、光明磊落的高尚品德』,確實讓我感到欣慰;但這種品德,不是每一位幹部都必須具備的嗎?你是否想暗示,在這個點子上,你的知音人實在太少嗎?那就真的可怒也!難道過了差不多三十年,咱們在這方面還是在原地踏步嗎?
「來到這裏,我老頭子真的越想越氣憤耶!你貴為國務院總理,才能在報紙上刊登這篇東西;但如果有平民百姓想公開記念我,你們又會怎樣呢?莫說要拿我出來鞭屍……啊,又錯了,骨都沒有了,還有屍嗎?……莫說要拿我出來批鬥,但難道就連像對你這般,對我有半點兒的稱讚,你們也不容許嗎?你怕他們是在指桑罵槐,但現在你這篇東西,何嘗不是指桑罵槐呢?你們能夠做的東西,老百姓為什麼不能做呢?
「啊!天快要亮呢!老頭子不得不告辭啦!六月時,我會跟老趙南下一趟,到不知是哪處有許多燭光的地方,悼念一下當年的血與淚。畢竟我們來到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好故忌的呢!……唉!為什麼咱們要等到百年歸老之日,才可享受半點的自由呢?」
「啊!對的!你們記得我,也不敢公開紀念我,是嗎?你們的心情,老子十分明白;想當年,咱們也是這樣胡混過日子嘛!你看劉主席,你看華主席,誰敢公開紀念他們耶?比起他們,我也算是幸運得多呢!才幾天前嘛,我跟板橋兄喝過酒賞過畫,他那句『難得胡塗』,我現在才明白它的真正意思呢!
「對!不要扯得太遠!是誰耶?是誰呼喚我的名字耶?……啊!聲音從那裏來的,讓我過去看過究竟。
「咦?為什麼那樣似曾相識呢?……哼!這裏不是中南海嗎?你們這班混蛋,不是老早就對我避之則吉嗎?二十多年前的那筆帳,老子今天也未跟你們算耶!現在還要抬我出來,到底是拿來幹啥?
「啊!我認得你了!我認得你了!老趙隱居前的最後一次露面,你不就是在他的背後嗎?先個月跟他喝過茶,他時時刻刻都談起你呢!對了,現在你已經是國務院總理了嘛!真是十年人事幾番新了。
「現在你在寫文嗎?讓我先睹為快吧……啊,你打算把這東西登在《人民日報》嗎?這可真是不得了呢!……啊!你說最近到過貴州視察大旱的災情,令你憶起二十多年前你跟我到那裏考察的情境嘛?唉!當年咱們經歷過的種種艱辛,現在我仍然是歷歷在目耶!剛剛又發生了大地震,看來今年西南各地的形勢仍是十分嚴峻呢!
「什麼?你在哭?不是嘛!現在你幾乎是位極人臣啦。你只要一聲令下,千千萬萬的人拼死都會跟隨你的指示去幹;要移山,要填海,絕對不成問題,還要哭什麼呢?你在夜闌人靜時,叫我這個老幹部出來,根本幫不到你什麼的。
「老子明白!老子明白!你有許多難言之隱嘛!當年我坐在這裏的時侯,何嘗沒有難言之隱呢?但是在我的年代,單是姓『資』姓『社』問題已經可以爆發大激辯了。現在可不同呢!共和國在你們領導下,什麼奧運、世博、神舟、全都辦得好好的,還有什麼好埋怨呢?
「好了,就當你是真切地關心災區內的老百姓吧!但是二十一年前的今天發生過什麼事,你是最清楚不過耶!在這個敏感的時刻抬我出來,外面的人難道不會質問:咱們這個黨怎樣搞的呢?你憶述我曾經委派你去一些村莊走一趟,還特意叮囑你『不要和地方打招呼』,原因是什麼,你不會不明白耶!回想我的年代,哪一個地方不對中央領導造假耶?難道你現在仍然覺得,咱們的這個脾性還是沒有改善嗎?
「還有,你說在老頭子身上,學會了『聯系群眾、關心群眾疾苦的優良作風和大公無私、光明磊落的高尚品德』,確實讓我感到欣慰;但這種品德,不是每一位幹部都必須具備的嗎?你是否想暗示,在這個點子上,你的知音人實在太少嗎?那就真的可怒也!難道過了差不多三十年,咱們在這方面還是在原地踏步嗎?
「來到這裏,我老頭子真的越想越氣憤耶!你貴為國務院總理,才能在報紙上刊登這篇東西;但如果有平民百姓想公開記念我,你們又會怎樣呢?莫說要拿我出來鞭屍……啊,又錯了,骨都沒有了,還有屍嗎?……莫說要拿我出來批鬥,但難道就連像對你這般,對我有半點兒的稱讚,你們也不容許嗎?你怕他們是在指桑罵槐,但現在你這篇東西,何嘗不是指桑罵槐呢?你們能夠做的東西,老百姓為什麼不能做呢?
「啊!天快要亮呢!老頭子不得不告辭啦!六月時,我會跟老趙南下一趟,到不知是哪處有許多燭光的地方,悼念一下當年的血與淚。畢竟我們來到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好故忌的呢!……唉!為什麼咱們要等到百年歸老之日,才可享受半點的自由呢?」
2010年3月12日星期五
反思《中國文明的反思》(下)
公元380年,羅馬皇帝狄奧多西一世 (Theodosius I) 宣佈把基督教定為國教,對於承諾過「除了我(上帝)以外,不可有別的神」的信徒來說,可謂天大的喜訊。皇帝駕崩後,帝國分裂為東西兩邊,在東方的半壁江山,後來被稱為拜占庭帝國。拜占庭雖然國祚愈千年,但據《羅馬人的故事》的描述,它「沾染東方專制宮廷的氣息,宦官、皇后才是國家的主人,暮氣沉沉」。結果這個老大的帝國,領土與國力不斷被後起的阿拉伯與威尼斯勢力蠶食,最後由鄂圖曼帝國,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蘆葦。現在除了伊斯坦堡的聖蘇菲教堂,與由查士丁尼一世 (Justinian I) 下令編制的《羅馬法大典》之外,拜占庭的文化幾乎被徹底湮沒。看來,縱使東西帝國信奉的神完全一樣,信仰也未能拯救拜占庭於危難之中。
回到今時今日,最近與鄧文正博士茶聚時,談起《中國文明的反思》的內容;他說作者許多想法,跟那些在八十年代初從大陸移居美國,並在後來信奉了基督教的華人很相似,就是他們普遍心存「耶教救國」的理想,認為唯有國人全都皈依耶穌基督,國家才有希望重新振作。也許你會認為,筆者在斷章取義,那批海外華人的理想,未必是作者的原意;但在書中一開始,他便搬出中國神話與舊約聖經裏某些相似的情節,拿來質疑達爾文的進化論,繼而引用許多聖經章節,抨擊自家文化的種種不是。姑且不談進化論與創造論誰是誰非,試問他不相信「耶教救國」的話,又何須要抬聖經出來呢?抬可蘭經不行嗎?
對的,有救國的理想,總好過沒有;但有以上理想的人,對信仰的本質又有多少認識呢?不論任何宗教信仰,要打入一個新的族群,許多時都要作某些改變,適應當地的文化與傳統,才能在新的地方紮根。就以從印度傳入中土的佛教為例:原本是男性的觀音菩薩,來到中土竟然變成女兒身,名氣有時還會超越佛祖;另外,在西方十分盛行的禪宗佛學,更是由中土原創出來的流派。從猶太地區傳到西方社會的基督教,自然也不能例如:例如在天主教聖堂裏經常見到的聖像,其實是有違猶太文化裏不可拜偶像的禁律;建立神像,其實是源自希臘的傳統。好了,假使國人都來敬拜上帝的話,試問他們真的會照單全收西方的那一套,而不會像當年的洪秀全般,偷換某些宗教概念來利己嗎?莫說宗教,單看什麼「中學為體,西學為用」或「窰洞裏有馬列主義」等的史實,就知道西方再優越的學說,來到這裏後會變成什麼的一回事吧。
無可否認,作者說對了國人缺乏宗教信仰的意識,但有了信仰之後,國家就一定會強大麼?看看連電視也不許人看的塔利班政權,試問哪個社會的宗教意識比他們更強呢?阿富汗在其統治下,除了不斷輸出恐佈分子與毒品外,對世界有什麼建樹呢?說穿了,作者心目中的信仰,除了基督教之外還有他選嗎?就當筆者說對了吧,但從上面的歷史看,這個在作者眼中異常地偉大的信仰,為何僅僅眷顧從前的西羅馬帝國,而對東方的拜占庭見死不救?「信仰」與「救國」,真的有關係嗎?更可笑的是,書中419-420頁有這一段:「1917年的俄國等,都是因為競選失敗者輸了不認輸,最後發動了革命。由於有基督信仰,有博愛、人道精神,所以競選失敗者願意 ... 輸了認輸,願意保持公平的競選」,但十月革命前的俄國,人民不都是信奉東正基督教嗎?難道作者不知道,東正教與羅馬天主教敬拜的都是同一個上帝嗎?這樣說,作者豈不是在自打嘴巴嗎?
連對自己景仰的宗教都只是一知半解,筆者只能坦白地說,作者的立論猶如建在沙上的城堡,一點也不紮實。若果類似的「反思」題目,在坊間已經有更好的著作(如孫隆基,黃仁宇甚至易中天)的話,筆者只會覺得,大家無需花時間在這本書上了。
後記:剛在上星期,一件奈人尋味的事情發生了:在內地有局部「落地權」的鳯凰衛視,竟然在節目《開卷八分鐘》裏介紹這本書,有關視頻還上載到鳯凰網;看來這本著作有機會被解禁了吧。然而,節目對著作的描述,說白點是避重就輕。全書裏,作者花了超過四份一的篇幅,分析自晚清至國共內戰為止的近代史,但主持人竟然很不合比例地,僅僅用一兩句說話輕輕帶過。諷刺地,這篇長達一百多頁的《不成功的文明轉型》,是筆者唯一覺得精彩的章節,因為它如實地點出了國人到近代史的許多誤解,還大膽地直言孫中山剛愎自用,對民主政制未能在中國紮根,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打破了眾人的幻想。讓筆者涉獵多點相關資料後,再回來寫這段被大家曲解了的歷史。
2010年3月5日星期五
反思《中國文明的反思》(上)
回顧一年前的今日,匯豐股價因為宣佈供股而大幅下滑,到了三月九日的收市,股價更被壓低至三十三元,繼而發生了「青姐之淚」的一幕。在恐慌情緒的支配下,當時大概不會有很多人預計到,匯豐股價會在半年內強力反彈。到了現在,股價守在八十多元的時侯,假若有人站出來反問你「幹嗎不在三十三元買匯豐」時,你會有什麼感覺呢?俗話有云:有早知,無乞兒;評論歷史事件時,若果只以當代的價值觀為依歸,忽視當時的客觀環境的話,這豈不是在做「事後孔明」嗎?
遺憾的是,以「中國禁書」招來的《中國文明的反思》,正是循以上的方向作所謂的「反思」。例如在書中,作者反覆批評秦帝國踐踏人權,加上繼後的朝代沒有汲取當中的教訓,因此鑄成日後中國文明的禍根云云。當然,秦帝國草菅人命,是無容置疑的事實;它在不足二十年後迅速滅亡,不就為應得的果報嗎?作者拿着當今西方社會的人權標準,指責二千多年前的暴政,試問戰國時代的國人,有可能知道在遙遠的西方,有其他的文明出現嗎?即使知道,又能認識多少呢?執著眼前的成敗來抨擊古人的所為,與那些眼見畢菲特、索羅斯等人投資創富,就拿來批評一眾「老散」經常損手離場有何分別呢?這樣說,以上的立論,不就是和上面問「幹嗎不在三十三元買匯豐」的人同出一轍嗎?
再者,人權觀念,莫說中國,在歐洲也是近數百年才萌生的。無可否認,歐洲的政治體制,不容許極權的出現;然而,沒有暴政,不等於沒有暴行:羅馬軍團血洗哥林斯 (Corinth) 與耶路撒冷、中世紀的宗教審判與獵巫行動、殖民主義令土著文化被徹底破壞、以至兩次世界大戰與納綷屠猶等,都是鐵一般的史實;熟悉歷史的作者,為何可以隻字不提呢?作者批評國人報喜不報憂,但他在對待西方歷史時,何嘗不是報喜不報憂呢?
更糟的是,要譴責舊社會的專制暴政,何須要抬洋人的那一套出來替自己背書呢?不止作者,眾多做這種所謂「反思」的國人,都是執着當今西方的文明如何璀璨輝煌,來對自家的文化指指點點。然而,連這班讀過書的人,也要靠眼見別人的成就,才會被動地反省自己的過失的話,一般的黎民百姓,會懂得主動反省嗎?假若有日,中國真的能和平掘起的話,他們是否會停止反思,甚至倒過來對別人的事說三道四嗎?
平心而論,書內的評論手法,在當今的華人知識界裏實在太普遍了,因此恕筆者直言,「禁書」的內容實在只屬陳腔濫調,缺乏新意。但在下篇裏,筆者將會點出書中一個致命的謬誤與空想,足以令筆者認為,此書根本不值一看。
遺憾的是,以「中國禁書」招來的《中國文明的反思》,正是循以上的方向作所謂的「反思」。例如在書中,作者反覆批評秦帝國踐踏人權,加上繼後的朝代沒有汲取當中的教訓,因此鑄成日後中國文明的禍根云云。當然,秦帝國草菅人命,是無容置疑的事實;它在不足二十年後迅速滅亡,不就為應得的果報嗎?作者拿着當今西方社會的人權標準,指責二千多年前的暴政,試問戰國時代的國人,有可能知道在遙遠的西方,有其他的文明出現嗎?即使知道,又能認識多少呢?執著眼前的成敗來抨擊古人的所為,與那些眼見畢菲特、索羅斯等人投資創富,就拿來批評一眾「老散」經常損手離場有何分別呢?這樣說,以上的立論,不就是和上面問「幹嗎不在三十三元買匯豐」的人同出一轍嗎?
再者,人權觀念,莫說中國,在歐洲也是近數百年才萌生的。無可否認,歐洲的政治體制,不容許極權的出現;然而,沒有暴政,不等於沒有暴行:羅馬軍團血洗哥林斯 (Corinth) 與耶路撒冷、中世紀的宗教審判與獵巫行動、殖民主義令土著文化被徹底破壞、以至兩次世界大戰與納綷屠猶等,都是鐵一般的史實;熟悉歷史的作者,為何可以隻字不提呢?作者批評國人報喜不報憂,但他在對待西方歷史時,何嘗不是報喜不報憂呢?
更糟的是,要譴責舊社會的專制暴政,何須要抬洋人的那一套出來替自己背書呢?不止作者,眾多做這種所謂「反思」的國人,都是執着當今西方的文明如何璀璨輝煌,來對自家的文化指指點點。然而,連這班讀過書的人,也要靠眼見別人的成就,才會被動地反省自己的過失的話,一般的黎民百姓,會懂得主動反省嗎?假若有日,中國真的能和平掘起的話,他們是否會停止反思,甚至倒過來對別人的事說三道四嗎?
平心而論,書內的評論手法,在當今的華人知識界裏實在太普遍了,因此恕筆者直言,「禁書」的內容實在只屬陳腔濫調,缺乏新意。但在下篇裏,筆者將會點出書中一個致命的謬誤與空想,足以令筆者認為,此書根本不值一看。
2010年2月26日星期五
比「艾滋」為禍更大的病
豐田回收汽車的事件,在美國越演越烈,結果上任不足一年的社長豐田章男,在多方壓力下被迫要出席美國國會的聽證會。汽車因機件故障需要回收,其實並不罕見,技術問題,本應只要技術解決就行了;但豐田忽視這個本應很容易解決的問題,結果令這家譽滿全球的企業,陷入一場空前的公關大災難。事件之所以鬧大,原因眾說紛紜,但活在東方社會的人,不難理解其背後的「邏輯」:不管是中國、日本或者是韓國人,都傾向刻意隱瞞一些看來不光采的事情;在他們的思維裏,維持公司與國家的聲譽(與自己的飯碗),比保障顧客權益更重要。這次事件,又一次證明日本「脫亞入歐」之說,只是一個從來未實現過的神話。
連高度西化的日本企業也尚且如此,我們自然不難瞭解高耀潔醫生當前的遭遇:在醫生眼中,疾病無國籍民族之分的,預防與監控疾病,比所謂民族國家尊嚴更為重要;若果公眾某些行為,會助長疾病蔓延的話,醫生有責任站出來提醒大家。奈何的是,「艾滋」往往被標籤為是縱欲者才會患的病;在(偽)道德泛濫的中國社會裏,病患者與其家屬必然飽受歧視,無需當權者刻意下手。而身為炎黃子孫的高醫生,還要到處揭露疫情有多嚴重,這種有辱家聲與國體的行為,在國人眼中簡直是天地不容。結果是,高醫生的努力與好意,不但沒有得到欣賞與肯定,反而處處受人白眼。最近看過一篇報導,指在中國仍然有人相信艾滋如感冒般,可透過飛沫傳播;也有人在沾花惹草過後,不斷懷疑自己染上艾滋,縱使翻覆的醫學檢查顯示他們沒有艾滋病毒,也無法平息他們的疑慮。如果高醫生的工作獲得正視的話,試問這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會可能發生嗎?表面上,高醫生是受不住當權者的欺壓才被迫出走,但當她的親兒子,也在埋怨母親為自己與國家添麻煩時,她豈能不對自己的國家,感到心灰意冷嗎?
艾滋病毒再利害,我們依然能以藥物控制(縱使不能消滅);但國人處處避忌不光采的事情,不是反而助長了病毒肆虐嗎?這種逃避的心態,又有什麼藥物可根治呢?現在看來,為禍更大更深的,是艾滋病毒,還是迴避艾滋的心態呢?
2010年2月18日星期四
「恭喜發財」?
(註:牛年起始時,筆者寫過一篇同名的文章;一年過去,筆者決定重寫一次。)
農曆年既然是華人社會最重要的節日,期間大家的所作所為,或多或少可以反映中華文化的特色。
恭喜發財,大家在碰面時例必會說;不管我們最終發財與否,在佳節期間說些「好意頭」的說話,是國人的習俗。然而仔細一看,「意頭」這種東西,似乎只有華人社會才特別重視,莫說大時大節,即使是日常生活裏,我們對「好意頭」實在是趨之若鶩,例如公司在選上市編號時,總會選3或8字。可是事情的吉凶,往往都不在我們的掌握之中,一味追求吉利的「意頭」,似乎有點兒不切實際。趁着新年,我們不妨值得探討國人的這種心態。
反觀西方社會的人,聖誕新年裏只會祝對方「佳節愉快」,佳節過後,大家繼續如常幹活,祝福亦隨之過去。但華人社會裏的祝賀說話,可謂五花八門,那些句語,更會滲到歌曲、電視與電影等的媒體裏,務求在節日裏營造一片歡樂氣氛。但對一般人來說,那些如「萬事勝意」、「財源廣進」等的祝願,用英語說真是 Too good to be true (想得太美了),若有人相信它們最終會靈驗的話,我們除了說他太天真之外,實在沒有更貼切的形容。那麼,這些我們經常掛在嘴邊的祝福語,豈不全都是空話嗎?既然是空話,為何我們仍要樂此不疲地說下去或唱下去呢?沒有強大的誘因,實在沒法解釋這種看起來十分愚笨的所為;也許,那些(空洞的)祝福符合了我們潛意識裏的某種渴望,認為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會是美好的。有這種渴望,確是人之常情,但當整個民族都熱切追求「好意頭」,並唱得越來越響亮的時侯,這不是反證了,我們根本無法面對逆境嗎?一個喜歡以一大堆空話,去掩飾眼前困境的民族,給世人的印象,是成熟還是幼稚呢?更糟的是,這種凡事都渴望「好意頭」的心態,令人很容易墮入迷信的陷阱,寧可信片面的空話(甚至謊言),也不信客觀的事實;這樣說,我們豈不是身處一個專門玩「假大空」的社會嗎?連黎民百姓都沉醉於「假大空」的話,當權者能不大搞特搞「假大空」嗎?
不瞞大家,說到這裏,我發覺自己開始討厭農曆年,討厭的不在節日本身,而是以上這些「假大空」的傾向。對我來說,能愉快地渡過這個節日,已經很滿意了,其他的祝願,我只會禮貌地說句「No, thanks (不必了,多謝)」。
農曆年既然是華人社會最重要的節日,期間大家的所作所為,或多或少可以反映中華文化的特色。
恭喜發財,大家在碰面時例必會說;不管我們最終發財與否,在佳節期間說些「好意頭」的說話,是國人的習俗。然而仔細一看,「意頭」這種東西,似乎只有華人社會才特別重視,莫說大時大節,即使是日常生活裏,我們對「好意頭」實在是趨之若鶩,例如公司在選上市編號時,總會選3或8字。可是事情的吉凶,往往都不在我們的掌握之中,一味追求吉利的「意頭」,似乎有點兒不切實際。趁着新年,我們不妨值得探討國人的這種心態。
反觀西方社會的人,聖誕新年裏只會祝對方「佳節愉快」,佳節過後,大家繼續如常幹活,祝福亦隨之過去。但華人社會裏的祝賀說話,可謂五花八門,那些句語,更會滲到歌曲、電視與電影等的媒體裏,務求在節日裏營造一片歡樂氣氛。但對一般人來說,那些如「萬事勝意」、「財源廣進」等的祝願,用英語說真是 Too good to be true (想得太美了),若有人相信它們最終會靈驗的話,我們除了說他太天真之外,實在沒有更貼切的形容。那麼,這些我們經常掛在嘴邊的祝福語,豈不全都是空話嗎?既然是空話,為何我們仍要樂此不疲地說下去或唱下去呢?沒有強大的誘因,實在沒法解釋這種看起來十分愚笨的所為;也許,那些(空洞的)祝福符合了我們潛意識裏的某種渴望,認為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會是美好的。有這種渴望,確是人之常情,但當整個民族都熱切追求「好意頭」,並唱得越來越響亮的時侯,這不是反證了,我們根本無法面對逆境嗎?一個喜歡以一大堆空話,去掩飾眼前困境的民族,給世人的印象,是成熟還是幼稚呢?更糟的是,這種凡事都渴望「好意頭」的心態,令人很容易墮入迷信的陷阱,寧可信片面的空話(甚至謊言),也不信客觀的事實;這樣說,我們豈不是身處一個專門玩「假大空」的社會嗎?連黎民百姓都沉醉於「假大空」的話,當權者能不大搞特搞「假大空」嗎?
不瞞大家,說到這裏,我發覺自己開始討厭農曆年,討厭的不在節日本身,而是以上這些「假大空」的傾向。對我來說,能愉快地渡過這個節日,已經很滿意了,其他的祝願,我只會禮貌地說句「No, thanks (不必了,多謝)」。
2010年1月1日星期五
痛苦,必要的嗎?
欲求文明之幸福,必經文明之痛苦,而這痛苦,就叫做革命。電影《十月圍城》,英文名稱是 Bodyguards and Assassins(保鏢與刺客);在老佛爺眼中,搞革命的孫文醫生確實是眼中釘,不將之除去,他朝必會危害自己的江山,因以派手下刺殺他;為了抗衡那些刺客,才會有保鏢出現。當然,電影內容是虛構的,但故事之條理,中國人不會感到陌生:任何專制的統治者,都會用盡方法打壓政敵;莫說如秦始皇之類的暴君,即使是人人讚許的唐太宗,也要靠殺害親兄弟才能登極。看來從古到今,不管統治中國的君主是好是壞,都不會包容反對自己的人;因此非常諷刺地,在《十月圍城》上映之際,共和國把搞「憲政革命」的劉曉波再度關進獄中。
電影《十月圍城》中的對白
故然,1905年的清帝國,已是病入膏肓,縱使沒有六年後的革命,大概當時也沒有人相信帝國能千秋萬世,即使是頂戴花翎的,也深知事態不妙。修讀醫科的孫文,毅然要替這個病了的國家動一場大手術;如片中所言,他握着的手術刀,叫做革命。然而環觀歷史,革命之形成,往往都是當權者不斷積弱卻又故步自封,反對派才能乘虛而入奪權,其間死傷無法估計。問題是,這些血腥的場面,真的是必要嗎?當權者與反對派,真的無法坐下來坦誠談判嗎?
一百多年後,共和國出現空前盛世之際,劉曉波提出了《零八憲章》;他是否存心打倒當權者,我不作評論,但至少,憲章是他對治國的一點建議;再者他勢孤力弱,又不能像孫文般有龐大的經濟後盾,假如他真的能憑一紙憲章推翻整個政權,出問題的究竟是劉生還是政權呢?然而,當這班從前的反對派,靠革命上台成為當權者後,連一位平民的進諫都不能容忍時,難怪我們又要等到他們由盛轉衰,後人再發動革命,才能解決社會的矛盾嗎?如此當權者與反對派、加害者與受害者不斷循環,上一代人流過的血與淚,豈不是全部付之東流?外間的人,又會認為我們是個包容還是暴戾的民族呢?
1787年,美國剛從英國獨立後不久,五十五位來自十二州(羅德島州沒有參與)的代表,齊集費城商議治國之道。經過四個月的辯論與妥協,最終編成了美國的憲法,雖然偶有修訂,但大部份條款仍然沿用至今。那班立國者,證明了欲求文明之幸福,痛苦是可以完全不必要的,自稱有四千年文明的民族,能拿得出他們這份能耐嗎?
2009年12月7日星期一
市場經濟下的社會主義
上個星期,我在倫敦參加了一次新書發行講座。這本新書的作者是兩位在多年在中國經商的英國人,書名是:《China Counting》,序言中有一句話讓我深以為然:“西方輿論傾向於認為,中國一直在免費乘坐西方的消費列車,但真實情況是,中國一直在補貼西方。”魏城(英國《金融時報》中文網專欄作家)《中國一直在“補貼”西方?》,2009 年 11 月 27 日
中國是全球前十大經濟體中,唯一一個實際國內生產總值(GDP)較去年有所增長的國家——這本身就是一項成就。但從2010年起,此項成就的代價應會變得更明顯。例如,今年前9個月的GDP增長中,95%是由固定資產投資貢獻的。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表示,中國2009年的增量資本-產出率 (ICOR)——一個衡量資本支出效率的指標,等於年度總投資額除以實際GDP增長——將不及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平均水平的一半。言外之意一目了然。《金融時報》Lex 專欄 ,2009 年 12 月 07 日
今時今日,中國坐擁兩萬多億美元的外匯儲備,這龐大的儲備,是長期對外貿易順差的成果。經濟科的基本知識告訴我們,甲國對乙國貿易出超時,甲國貨幣的購買力應當提高;然而,為了保持出口的競爭力,中國不惜把貨幣匯價壓低(當然,還須美國那部發鈔機配合)。結果是,縱使中國工人提高了生產力,卻由於貨幣沒有升值,他們無法以相同的工資享受更大的購買力。那些在外面賺回來的錢,都給封存到外匯儲備去了;而掌管儲備的,自然就是政府與企業(當然包括國企)了。從以上的觀察,也許可略為修正魏城的見解:應該說是,中國的企業主管,透過壓抑勞動成本去補貼西方的消費者;用俗話說,即是慷了工人之慨。稍有工運意識的人,必然會指斥上述的情況是剝削,此等意見,我不打算評論。然而,政府卻又不是完全把這些利益終飽私囊;它賴以還富於民的手段,不是醫療教育等的福利,而是對重點(國內稱為戰略)企業的補貼:例如石油等的能源,要是欠缺補貼,售價不可能那樣低廉,受惠的,有各行各業,也有平民百姓。
2009年11月14日星期六
稻田上的迷思(上篇)
週未,伴着老爸與伯父到他們的故鄉探親。他們的故里,雖不算是窮鄉,但肯定是僻壤:下了長途公車後,還須二十多分鐘的車程,在甘蔗田與稻田之間,穿過多少條狹窄又沒有指示的柏油路,才能進村。村裏的人,到今天仍以務農為生,即使其他城市的發展有多蓬勃,故里的變化卻是少得很。整天呆在祖屋裏實在是悶得發慌,因此我去稻田走一趟;在通往稻田的泥路上,多了些數十年前沒有的東西:塑膠垃圾。那些垃圾,是一些村民覺得再無利用價值的東西;問題是,村民不覺得這些垃圾需要特別的處理,任由大自然讓它們自生自滅就罷了。但只要稍有科學知識,都知道塑膠難以被大自然分解,因此這些在路旁的垃圾,可能已被丟掉好幾年了。眼見這個情況,不禁又想起孫隆基博士對中國文化的觀察。中國現在意識到,不能再以污染〔環境〕以達至繁榮 ... 中國明白到,再生能源科技將會是未來的趨勢,並開始對太陽能與風能,建立龐大的內需與出口市場。
托馬斯·弗里德曼 (Thomas Friedman),Have a nice day,刊於 The New York Times A31 版,2009 年 9 月 16 日
寫下暢銷書《世界又熱又平又擠》的弗里德曼,經常遊走中國的大小工廠;他對中國的環保事業寄以厚望,是可以理解的。事實上,我跟公司的採購部開會時,也得出類似的結論。然而,若果國人仍無法脫離孫隆基論述的「肛門時期」的話,即使中國生產的環保設施有多先進,也是得物而無所用;屆時,在我腳下的那些垃圾,依然會留在這條小路上的。憑以上的觀察,我對下個月在哥本哈根舉行的全球氣侯變化會議,真的不敢寄以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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