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滂沱大雨的下午,與友人在中環趕路,由於時間緊迫,友人沒有吃午飯,只能拿着剛買來的麵包,邊吃邊走。途中看見一雙母子,坐在行人天橋上行乞。由於這類場面實在司空見慣,本應我只打算施捨點兒錢便了事;然而,友人打量了一會兒,便把手上一塊麵包贈送給他們;母親立即答謝友人,並把少許麵包分給相信只有一兩歲的小孩。
事後,我一直覺得十分慚愧,並迫使我不斷反思:他人的苦楚,自己可曾真正體會到呢?
他們有否受集團操控也好,若果可以選擇的話,大概不會有人願開在街頭行乞吧。問題是,單單派錢,就能解決他們的真正需要嗎?不管這對母子有什麼苦情,要長時間坐在街頭,母親即使自己不吃,也不希望小孩捱餓吧。友人的那塊麵包,實在比金錢來得更合適更珍貴。
看看日常生活,許多時侯大家並不是沒有善心,只是受助的人覺得,對方所做的未能體恤自己的處境,以致受助者得物而無所用,有時效果甚至適得其反,變成好心做壞事。
那就奇怪了,為什麼大家的一番好意,竟然會弄巧成拙呢?
我姑且猜測,大家犯上了與自己一樣的過失:施惠者自以為是,有意或無意地忽視了受助者的真正需要。更糟的是,某些人純粹透過施惠,彰顯自己的地位與能力,或希望從中得到一點好處;這樣說,那種助人的行為,豈不是在滿足一已私欲嗎?只求滿足私欲,還稱得上是「施惠」嗎?
以此為標準,我們不難察覺到,世上間名符其實地做得到無私奉獻的人,實在不多,例如最近在阿富汗被集體屠殺的西方醫護義工,就是那些少數施惠者中的典範。對於飽受戰火蹂躪的人來說,他們帶來的醫療設備與技術,比起西方政客與軍隊帶來的什麼民主、法治、公義等的概念,來得更實際。他們葬身於恐佈主義之下,實在令人感到氣忿難平。
不久,「九一一」將要踏入九週年。無疑,恐佈主義正在威脅全球的安全;西方國家為了抗衡恐佈主義,發動所謂的「反恐戰爭」。然而,任何形式的戰爭,難免要威嚇對手,這樣說,反恐戰爭在本質上,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恐佈主義嗎?在如此荒謬的背景下,難怪西方盟軍在伊拉克與阿富汗戰事上泥足深陷了。更可悲的是,在黎民百姓的角度看,這場「反恐戰爭」,絲毫沒有改善他們的生活;假使武裝分子稍為善良一點,願意提供糧食、住房、醫療、教育等的基本東西的話,他們更會即時倒戈,把西方軍隊與文化趕走。如此簡單的人之常情,西方政客與學者為何完全沒有察覺到的呢?
既然恐佈主義是由一群感到絕望的人發動的話,要根治恐佈主義,我們不是要給予別人希望嗎?要做到這樣,我們不能不設身處地去體會別人的痛苦,並透過適當的援助,令受助人感到珍惜生命的重要,不至於被別有用心的人慫恿去當炮灰。從這個角度看,那班不幸遇難的義工,實在比西方盟軍更能達到「反恐」的目的。當然,我不否認盟軍的貢獻,然而,以鎗炮求反恐,鑄定是事倍功半的。
今次週年,也許我們是時侯正視這個問題了,像友人上述的舉動,是踏出了正確的一小步;我想這樣,總比繼續哭哭諦諦好吧!
Calamus gladio fortior (The pen is mightier than the sword) Motto of Keio University, Japan 筆比劍更鋒利-日本慶應義塾大學校訓
2010年9月6日星期一
2010年8月30日星期一
珍惜眼前人
與家人朋友旅遊,有人是為了出外散心,也有人是為了聯繫感情;可悲的是,本來歡歡樂樂的旅程,因為飛來的橫禍,令某些家庭從此陰陽相隔。
站在生還者的角度,最難接受的,要是霎時間與親人永別的一刻吧。面對親人離世,幸存者確實是極度哀傷。也許他們悔恨自己以往待薄了死者,也許他們擔心自己的將來;不管怎樣,來了這一刻,一切都不可能挽回。有如斯反應,是人之常情。
然而,一切都要那麼毫無準備嗎?
「知否世事常變,變幻原是永恒」,我們做了再多的預防,也不能完全阻止意外的發生。縱使情況沒有上述那麼突然,但有朝一天,我們無可避免地要目送至親的人離開。
有了這個心理預備後,我們又能怎麼辦呢?
想到這裏,心裏不禁響起 《愛得太遲》這首歌;也許,與期大限臨近才開始悔恨或彷惶,何不現在就做點兒東西呢?過去的事,再怎麼也無法改變,將來的事,再怎麼也無法預知,唯一我們能把握的,就是此時此刻。俗語有云「有心不怕遲」,想對親人表示一點心意的話,現在就行動吧,那怕只是一句簡單的寒喧問侯,只要令對方覺得自己被重視,已經很足夠了。
當然,坊間悼念遇難者或追究責任等的行為,筆者並不反對。只是從以上的觀察,覺得身為一個局外人,在我們能力範圍內,有些事件更值得現在去幹而已。
站在生還者的角度,最難接受的,要是霎時間與親人永別的一刻吧。面對親人離世,幸存者確實是極度哀傷。也許他們悔恨自己以往待薄了死者,也許他們擔心自己的將來;不管怎樣,來了這一刻,一切都不可能挽回。有如斯反應,是人之常情。
然而,一切都要那麼毫無準備嗎?
「知否世事常變,變幻原是永恒」,我們做了再多的預防,也不能完全阻止意外的發生。縱使情況沒有上述那麼突然,但有朝一天,我們無可避免地要目送至親的人離開。
有了這個心理預備後,我們又能怎麼辦呢?
想到這裏,心裏不禁響起 《愛得太遲》這首歌;也許,與期大限臨近才開始悔恨或彷惶,何不現在就做點兒東西呢?過去的事,再怎麼也無法改變,將來的事,再怎麼也無法預知,唯一我們能把握的,就是此時此刻。俗語有云「有心不怕遲」,想對親人表示一點心意的話,現在就行動吧,那怕只是一句簡單的寒喧問侯,只要令對方覺得自己被重視,已經很足夠了。
當然,坊間悼念遇難者或追究責任等的行為,筆者並不反對。只是從以上的觀察,覺得身為一個局外人,在我們能力範圍內,有些事件更值得現在去幹而已。
2010年6月7日星期一
哀悼,不如感謝
翻開英文報紙,看見一則很特別的廣告:
Celebration of Bernie's Life
仔細看,才知道是一則訃聞:廣告上的人,是某家保險集團的亞洲區主席,日前不幸去世。有趣的是,這則廣告色彩鮮豔,加上以 Celebration (慶祝)一詞為題,與坊間其他的訃聞相比,簡直是差天共地。
好友親人離世,我們難免會感到沉痛,假若他對家庭、團體以至社會有重大貢獻,我們更會格外地悲傷。之所以悲傷,可能是怨恨仍未從他身上學會某些智慧,也可能是自責以往待他不夠好。歸納起來,便看得出這是一種後悔的心理;然而,沉痛地悼念死者,就可以消解這份後悔嗎?只懂後悔,又是否暗示我們其實是不思長進呢?抑或是,所有的淚水、鞠躬、悼辭等的儀式,通通都不過是例行公事,我們作為生人,根本只是替這位故人做一場秀。這些情況,是那位死者在天之靈願意見到的嗎?
每個人的一生裏,總會對世界有或多或少的貢獻;來到最後,我們何不收起眼中的淚水,對這些貢獻說聲感激呢?我們對故人說:這個世界,因為你而變得更美好,能親身認識你是我們的榮幸,我們感謝你的貢獻,並會拿着這種貢獻造福更多的人,發揚你的精神;現在,讓我們慶祝你的一生,回顧你曾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足印。刊登廣告的人的心意,也許就是這樣,縱使筆者對那位故人毫不認識,卻也深信他會贊成這種做法。這則訃聞精彩之處,就在這裏了。
記念一位故人,真的需要哭哭啼啼的嗎?換着是筆者,我也覺得十分無謂吧。
Celebration of Bernie's Life
仔細看,才知道是一則訃聞:廣告上的人,是某家保險集團的亞洲區主席,日前不幸去世。有趣的是,這則廣告色彩鮮豔,加上以 Celebration (慶祝)一詞為題,與坊間其他的訃聞相比,簡直是差天共地。
好友親人離世,我們難免會感到沉痛,假若他對家庭、團體以至社會有重大貢獻,我們更會格外地悲傷。之所以悲傷,可能是怨恨仍未從他身上學會某些智慧,也可能是自責以往待他不夠好。歸納起來,便看得出這是一種後悔的心理;然而,沉痛地悼念死者,就可以消解這份後悔嗎?只懂後悔,又是否暗示我們其實是不思長進呢?抑或是,所有的淚水、鞠躬、悼辭等的儀式,通通都不過是例行公事,我們作為生人,根本只是替這位故人做一場秀。這些情況,是那位死者在天之靈願意見到的嗎?
每個人的一生裏,總會對世界有或多或少的貢獻;來到最後,我們何不收起眼中的淚水,對這些貢獻說聲感激呢?我們對故人說:這個世界,因為你而變得更美好,能親身認識你是我們的榮幸,我們感謝你的貢獻,並會拿着這種貢獻造福更多的人,發揚你的精神;現在,讓我們慶祝你的一生,回顧你曾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足印。刊登廣告的人的心意,也許就是這樣,縱使筆者對那位故人毫不認識,卻也深信他會贊成這種做法。這則訃聞精彩之處,就在這裏了。
記念一位故人,真的需要哭哭啼啼的嗎?換着是筆者,我也覺得十分無謂吧。
2009年11月5日星期四
藏在八十八樓的真相
(週未不幸抱恙,因此晚了寫文。)[The] truth is incontrovertible. Panic may resent it, ignorance may deride it, malice may distort it, but there it is.
譯:真相是無可置疑的:恐懼會憎恨它,無知會嘲笑它,惡意會扭曲它,但它仍然是真相。
邱吉爾 (W. Churchill),一九一六年五月十七日在下議院演說的節錄(註:當時他並非首相)
最近,香港某個位處半山的樓盤,成為城中熱話;除了呎價破紀綠之外,它的層數更是耐人尋味。發展商辯稱說:層數是應市場需求而設。姑且不談理由是否充份,但所謂無風不起浪;國人近年對四、十四等的數字,確實顯得越來越敏感,故此不少近年落成的房產,都刻意地剔除這些的層數。表面的解釋,會說「四」與「死」諧音,國人感到「不吉利」,才有以上的現象;但再深一層看,我們將會有更有趣的發現。
年初時,筆者曾經撰文,評論國人逃避死亡的慣性。我們都清楚,眾生皆有離世的一刻,這個鐵一般的事實,是適用於任何生物的「真相」。如邱吉爾所言,「真相」往往是令人感到不快的;故此,缺乏勇氣的人,在「真相」面前反而會感到畏懼,並拼命逃避。按以上的推論,那些極力追求「好意頭」的人,彷彿也是害怕「真相」的。為免民眾因為知道真相而恐慌,那些專門揭露真相的工具,如電台、電視、報紙、出版、教育機構、社福組織、甚至藝術團體等,非由當權者牢牢操控不可;當權者還會苦口婆心地說,一切都是為了人民好。慢慢地,在一個不斷迴避真相的社會裏,每個人在社會裏只懂談空話與謊話,那些猶如童話故事《國王的新衣》裏,斗膽揭露真相說國王光着身子的人,反而會被其他民眾責罵或嘲笑。在西方社會眼中,東方社會以上的習性,實是非常耐人尋味的。
據說,這個聲稱八十八樓(實際只是四十多樓)的單位,已經覓得買家了。不清楚將來單位的住客,在八十八樓上能否有以上的領悟。
(註:不知何解,近日的文章都是環繞生與死為主題;但既然這是眾生在潛意職裏至為關心的命題,以它為立論作評論亦未嘗不可。)
2009年10月25日星期日
最深層的「悶」
(此篇是《「悶」是什麼》與《寂靜的聲音》的重寫)
「好悶啊!不如出街 HEA 下啦!」
在人生的某個階段,我們難免會慨嘆生活苦悶。悶,驅使我們去找事情幹,以圖暫時忘記它;然而不少時侯,各式各樣解悶的活動,都未必是我們甘願做的。俗語說「兩害相衡取其輕」,這樣看,似乎我們寧願做些沒意義的事,也不願意讓自己悶。「悶」字的意像,是一顆被關在「門」內的「心」;瞭解這個「心」為何要躲在「門」內,也許就能找尋「悶」的根源。
不管我們幹什麼去解悶,其實都是尋求一切外來的刺激;這些刺激,通過我們的感官與神經系統(亦即佛家說的「六根」)進入大腦,從而令我們能感知這個世界。深一層看,以上的感知能力,讓我們確知自己存活,沒有它,我們還可靠什麼證明自己仍然活著嗎?來了這個關口,我們對生與死的執着自然會被觸動。所謂的悶,是種缺乏外來新鮮刺激的環境,沒有刺激,我們形同喪失感知世界的能力;那時侯,上述的「生死執着」,就會如猛獸般撲向我們,我們的「心」為求自保,就將自己關在「門」內,並用盡方法尋找新的刺激,希望借它們來逃避「門」外的猛獸。從以上的觀察,不難領悟到一切的解悶方法,極其量只可暫時麻醉我們對「門」外那頭猛獸的恐懼;諷刺的是,我們越是迷醉於感官上的刺激,「門」外的野獸只會變得越兇猛。這個現象,正是存在於我們心裏最底層的「悶」了。
黑澤明遺作《生きる》中患上未期胃癌的主角(志村喬飾),也曾跟隨某個潦倒的作家花天走地,結果酒醒過來一切依舊,越是墮落越是失望。唯有勇敢地正視這種執著,我們才能免於淪為感官的奴隸;做回感官的主人,才可體會生命的真義。
「好悶啊!不如出街 HEA 下啦!」
在人生的某個階段,我們難免會慨嘆生活苦悶。悶,驅使我們去找事情幹,以圖暫時忘記它;然而不少時侯,各式各樣解悶的活動,都未必是我們甘願做的。俗語說「兩害相衡取其輕」,這樣看,似乎我們寧願做些沒意義的事,也不願意讓自己悶。「悶」字的意像,是一顆被關在「門」內的「心」;瞭解這個「心」為何要躲在「門」內,也許就能找尋「悶」的根源。
不管我們幹什麼去解悶,其實都是尋求一切外來的刺激;這些刺激,通過我們的感官與神經系統(亦即佛家說的「六根」)進入大腦,從而令我們能感知這個世界。深一層看,以上的感知能力,讓我們確知自己存活,沒有它,我們還可靠什麼證明自己仍然活著嗎?來了這個關口,我們對生與死的執着自然會被觸動。所謂的悶,是種缺乏外來新鮮刺激的環境,沒有刺激,我們形同喪失感知世界的能力;那時侯,上述的「生死執着」,就會如猛獸般撲向我們,我們的「心」為求自保,就將自己關在「門」內,並用盡方法尋找新的刺激,希望借它們來逃避「門」外的猛獸。從以上的觀察,不難領悟到一切的解悶方法,極其量只可暫時麻醉我們對「門」外那頭猛獸的恐懼;諷刺的是,我們越是迷醉於感官上的刺激,「門」外的野獸只會變得越兇猛。這個現象,正是存在於我們心裏最底層的「悶」了。
黑澤明遺作《生きる》中患上未期胃癌的主角(志村喬飾),也曾跟隨某個潦倒的作家花天走地,結果酒醒過來一切依舊,越是墮落越是失望。唯有勇敢地正視這種執著,我們才能免於淪為感官的奴隸;做回感官的主人,才可體會生命的真義。
2009年10月12日星期一
寂靜的聲音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休想一星期,腦海裏總是想着別人覺得很奇怪的問題。)
I've come to talk with you again,
Because a vision softly creeping,
Left its seeds while I was sleeping,
And the vision that was planted in my brain
Still remains
Within the sound of silence.
Simon and Garfunkel, The Sound of Silence
有否試過,獨個兒在家時,即使沒有特別事想做,也得要扭開唱機、電視或電腦,務求打破室內的寂靜?奇怪的是,外面的世界已經是十分嘈雜了,難得在家裏尋回半點清靜,為何又要親手打破它呢?不錯,外面的大多都是噪音,回到家裏,可以隨心所欲,選擇喜歡聽的聲響;但聲響僅是物理現象,我們喜歡與否只屬主觀的判斷。看來,寂靜似乎是難以忍受的。
眾所周知,外間各種的聲響,都是透過我們的耳朵與聽覺神經進入腦袋,我們才能得悉聲音的存在。只有生物,才可對外來刺激有反應,這種反應,可以說是生命的印證。假使刺激完全消失的話,我們還有什麼方法,去確認自己仍然活着嗎?缺乏刺激的寂靜環境,迫使我們面對生與死問題,為了消除這種壓迫感,我們才會刻意製造聲音去打破它。拙文《上帝已死》,指出生死之執著是眾生皆有的苦,要脫離,唯有勇敢面對寂靜,最徹底的寂靜,就是佛陀說的「涅槃寂靜」,所謂的涅槃,正是超脫生死的狀態。
禪宗一個著名的公案:單手拍掌的聲音是什麼?我只能說:這種聲響,用耳朵是聽不到的,只能用直覺(佛陀說的「自性」)去感受;你能確切地感受寂靜的聲音的話,恭喜你,你離解脫之門不遠了。
2009年9月28日星期一
「我」是什麼?
(註:這篇是《生命中不懂承受的重》的續寫)
假如你聽見有人問「我是什麼」時,大概你會覺得他的精神有點兒問題;但請留意,我是刻意把「我」字加上引號的。今回我想探討的,是「我」這個概念:對一般人來說,「我」即是自己的身體與意識;然而,看畢拙文之後,閣下也許會有所懷疑。
先說身體:是由多如恆河沙的細胞組成;構成細胞的,是各種原素的原子(例如碳、氧、氫、鐵、鈣等);而每個原素的原子裏,則有質子、中子、電子等的次原子粒子 (Subatomic particle)。 假如我們相信宇宙大爆炸理論 (Big Bang Theory) 的話,這些次原子粒子在大爆炸的一刻已經在這個宇宙裏存在,經常億億萬萬年的演化後,才會來到這個身體裏,成為它的一部份。固此,由這些原子組成的身體,是否真的屬於自己,實在值得商榷。
好了,正如我上篇所說,有身體但沒有意識的東西,是沒有生命的,欠缺生命,自然就沒有「我」的概念。意識者,即是流動在我們神經系統裏的電流;科學家會說,我們將近出娘胎之時,神經系統就發展得七七八八了,因此表面上,我們的意識是由父母賜給我們的。然而凡事有果必有因,我們由最初只是一粒微小的受精卵,再發展為胚胎、嬰兒、小孩、以至成年,全都是靠藏在我們細胞內的基因控制,而組成基因的,是通常被簡稱為 DNA 的「去氧核糖核酸」;換言之,其實也是由各種原素的原子組成,與我們的身體其實沒有分別。我們之所謂有意識,也許僅是在成長過程中,某些物質在化學反應之下釋出能量,再被載入神經系統裏而已。
我很清楚,自己不是醫生,不知道以上的推論是否正確;然而來了這裏,「我」的概念開始變得糢糊,因為縱使我們只有數十年壽命,但構成「我」的原素不僅一早已經存在,到了「我」百年歸老之日也會繼續存在。環觀各種宗教,唯獨佛教有「無我 (Anatta)」的主張,難怪身為虔誠基督徒的愛恩斯坦,也對佛教哲學另眼相看。
假如你聽見有人問「我是什麼」時,大概你會覺得他的精神有點兒問題;但請留意,我是刻意把「我」字加上引號的。今回我想探討的,是「我」這個概念:對一般人來說,「我」即是自己的身體與意識;然而,看畢拙文之後,閣下也許會有所懷疑。
先說身體:是由多如恆河沙的細胞組成;構成細胞的,是各種原素的原子(例如碳、氧、氫、鐵、鈣等);而每個原素的原子裏,則有質子、中子、電子等的次原子粒子 (Subatomic particle)。 假如我們相信宇宙大爆炸理論 (Big Bang Theory) 的話,這些次原子粒子在大爆炸的一刻已經在這個宇宙裏存在,經常億億萬萬年的演化後,才會來到這個身體裏,成為它的一部份。固此,由這些原子組成的身體,是否真的屬於自己,實在值得商榷。
好了,正如我上篇所說,有身體但沒有意識的東西,是沒有生命的,欠缺生命,自然就沒有「我」的概念。意識者,即是流動在我們神經系統裏的電流;科學家會說,我們將近出娘胎之時,神經系統就發展得七七八八了,因此表面上,我們的意識是由父母賜給我們的。然而凡事有果必有因,我們由最初只是一粒微小的受精卵,再發展為胚胎、嬰兒、小孩、以至成年,全都是靠藏在我們細胞內的基因控制,而組成基因的,是通常被簡稱為 DNA 的「去氧核糖核酸」;換言之,其實也是由各種原素的原子組成,與我們的身體其實沒有分別。我們之所謂有意識,也許僅是在成長過程中,某些物質在化學反應之下釋出能量,再被載入神經系統裏而已。
我很清楚,自己不是醫生,不知道以上的推論是否正確;然而來了這裏,「我」的概念開始變得糢糊,因為縱使我們只有數十年壽命,但構成「我」的原素不僅一早已經存在,到了「我」百年歸老之日也會繼續存在。環觀各種宗教,唯獨佛教有「無我 (Anatta)」的主張,難怪身為虔誠基督徒的愛恩斯坦,也對佛教哲學另眼相看。
2009年8月6日星期四
生命中不懂承受的重
耶穌嘗〔原文作受〕了那醋,就說:「成了!」便低下頭,將靈魂交付神了。頃刻之間,覺得生命其實很沉重。請不要誤會,沉重的是生命而不是生活,我不是不能應付生活上的壓力,而是自覺生命本身是沉重的東西。
《約翰福音》第十九章第三十節(根據和合本翻譯)
儘管我們知道什麼是生物什麼是死物,但到底生命是什麼,人類到了今時今日也無法說得清楚。比方說一個活人與一個死人,他們的化學成份是完全一致,但死人所缺乏的,就是生命;然而這個生命,我們無法在實驗室把它抽出來。科學家會說,所謂生命其實就是意識,在動物界裏,意識是由神經系統主宰的,系統一但停止運作,動物就算是死了。神經系統是透過電流互通訊息,沒有電流,即使系統完整無缺也沒有用。既然如此,我們即管假設生命就是某種電流。電流,是一種能量,姑且撇下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不說,能量是沒有質量(形)的,有質量(形)的,是我們的肉身。於是乎,無形的生命,被困在有形的身軀內,而且這個無形的意識,還得靠有形的肉身才能維持。
在我們認識的現世裏,一切動物都不是主動希望獲得生命的;我們不能如古巨基的歌那樣「做隻猫做隻狗不做情人」,也不能選擇在何時出世。沒有選擇,許多時侯我們都會討厭,但有選擇又是否好呢?選擇,表示自己要承擔責任,其實是一種壓力;沒有選擇,人反而會覺得放鬆。我們其實是在沒有選擇之下,以人類的身份活在這個世界的,自己是這樣,他人亦是這樣,眾生皆是這樣。瞭解眾生都是「沒有選擇」後,不自覺地會放下固有的執着,心胸變得更廣闊。好點兒修行的人,更會慈悲地對待世間萬物;古時的佛祖與耶穌,近代的德蘭修女等,也許都是因為嘗到生命的沉重,才會開展他們超凡的偉業,留芳百世至今。
二千多年前,耶穌曾背着十字架行苦路,說是要以自己的性命替世人贖罪;佛家則說,眾生都是背着一個沉重的「十字架」,亦即是肉身。這條苦路,眾生都在「沒有選擇」之下向前走;我之所以覺得生命沉重,正是這個意思。走到盡頭,像耶穌般喊一聲「成了」,之後如何,只有全知全能的神才知道。這份沉重,不知你領悟到多少?
2009年6月11日星期四
沒有變成犀牛的人
「假如一間鐵屋子,是絕無窗戶而萬難破毀的,裡面有許多熟睡的人們,不久都要悶死了,然而是從昏睡入死滅,並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現在你大嚷起來,驚起了較為清醒的幾個人,使這不幸的少數者來受無可挽救的臨終的苦楚,你倒以為對得起他們麼?」上幾篇談八九民運的文章,筆者都把矛頭指向當年的施暴者或替其背書的人,今回筆者要「倒戈」了。大家不要誤會筆者要玩「忽然愛國」,或做所謂「平衡各方意見」,而是認為許多聲稱抗拒當權者的人或組織,連自己的敵人在哪兒也搞不清;再如此下去,整個民族日後都只會重蹈覆轍,完全無法脫離歷史的懲罰。
「然而幾個人既然起來,你不能說決沒有毀壞這鐵屋的希望。」
魯迅,《吶喊》中的自序
猶記得六十年前,毛潤之在天安門城樓高呼人民共和國成立,當時國人滿懷希望,以為自己民族終有出頭天了。繼後發生的事,令不少有志之仕失望甚至絕望;當然,事後大家都指摘當權者或在旁助紂為虐的人,但仔細再想,隔岸觀火的人難道就沒有責任嗎?英語裏有名言「邪惡之興起,往往源於正義的人置身事外」,不幸地,這句說話在中國(不管是舊還是新)完全應驗,對此感受最深的,要算是文革時期的巴金了,他隨後寫下《隨想錄》,記錄了自己與沉默的大多數,如何對天天在身旁發生的慘案袖手旁觀。類似的場面,魯迅在看日俄戰爭幻燈時也曾目睹過,隨後他出版了小說集《吶喊》,意在喚醒國人的心靈,以上的自序,充分表達他對國人這種情況的忿恨。
奈何魯迅與巴金要面對的,是一個對傷痛完全麻木的民族(詳見拙文);自古以來,國人對於他人(甚至是自己)的傷痛都是不看、不聞與不說。別人遇到不平事,即使怎樣呼冤都不會有其他人願挺身而出,漸漸地,國人學會了各家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久而久之,正義就不能被伸張,所謂公德或良心也蕩然無存。這種情況,其實早在舊中國已經出現了,因此國人對傷痛的麻木感,才是那班主張平反民運人仕的真正敵人;若我們繼續逃避這個問題的話,即使政權易手多少次,情況也只會是一樣。
最近,梁文道先生在報上刊出了評論,擔心這場風暴不僅不能平反,甚至根本灰飛煙滅于時光的垃圾場中;也許他曾看過《百年孤寂》,才會就這本小說的結局套用在自己的文章內。筆者則覺得梁道長太理解國人的習性了,只要國人繼續逃避傷痛,像我們這一類人,恐怕會成為荒誕劇《犀牛》中沒有變成犀牛的人了。
2009年5月25日星期一
惻忍之心,人皆有之?

捂上耳朵 就以為聽不到
而真理在心中 創痛在胸口
還要忍多久 還要沉默多久
如果熱淚 可以洗盡塵埃
如果熱血 可以換來自由
明天能記得 今天的怒吼
讓世界都看到 歷史的傷口
《歷史的傷口》歌詞選段
回顧在二十年前春夏之交發生的那場運動,其實只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眾多風波之一;相比起土改、反右、大饑荒與文革,那場運動的受害者人數遠遠少得多。由於正席主權移交,當時香港人對北京城的一舉一動都非常注視;事件最終悲劇收場,最感傷痛的也莫過於香港人。事過景遷,現在我們又聽見某些人說當年的「鎮壓」不算是「屠城」;又說要不是當局行動果斷,現在的經濟成就必然泡湯;又說大家該忘記以前的傷痛,一同向前面的好風光看云云。展望將來故然是無可口非的,但忘記傷痛又是必要的嗎?
傷痛者,任何正常的人都不願意碰到,然而我們乃血肉之軀,與生俱來我們都能知道痛楚。從另一方面看,傷痛教導我們要慈悲為懷,凡事要顧及別人的感受,因為縱使傷痛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我們也感同身受;孟子曰「惻忍之心,人皆有之」(《告子上》),這份惻忍之心,正是所謂的良心或良知。然而這份良心或良知,在非常時期會被嚴重扭曲:在西方社會,最著名的要算是納粹屠猶 (Holocaust) 了,當時不少西方人雖然反對納粹主義,但對猶太人被集體屠殺卻視若無睹;戰爭結束後,西方社會(甚至梵蒂岡教廷也如是)群起對事件致歉,他們並不是支持以色列人立國,而是對當年自己泯滅良心的行為懺悔。為了教導子孫不要忘記暴行,西方人很著力保留屠猶的遺跡與史料,現在都成為遊客的觀光點。然而來到東方社會,情況可以完全相反:筆者曾引述日本戰時的內大臣木戶幸一的說話:「日本(戰後)的經濟成就,全拜原爆所賜。」,試問西德與日本的經濟同在二次大戰後掘起,難道西德的經濟成就全拜納粹統治所賜?假使某位西德官員發表類似的言論,輿論一定會迫他/她下台,然而在東方社會,他/她不但不會被責罰,而且隨時可以升官發財。
也許,孟子的教誨其實是一個大諷刺:要是他覺得大部份人都有良知的話,他何須寫下「惻忍之心,人皆有之」呢?正如廣告說「某某牌好,人人皆知」,如何某牌真的人人皆知的話,又何須賣廣告呢?東方人在面對傷痛時,普遍以為只要蒙上眼睛、捂上耳朵與閉上嘴巴,它就會消失,說穿了,其實是逃避,根本是懦夫所為;德國議會議長在北京黨校的發言,正是對這種懦弱行為的一種恥笑。更甚的是,這種逃避令東方人對傷痛感到麻木,就像日俄戰爭時,某些中國人目睹同胞被殺時就手旁觀一樣,繼後周樹人到日本留學,觀看有關的幻燈片時,覺得國人的心靈患了重病,這個重病,正是上述的麻木感。東方人對傷痛的麻木感,令他們一次又一次地犯上泯滅良心的罪行,大至日軍侵華、十年文革,小至豆腐渣工程、劣質食品藥品等。與周樹人的意願完全相反,東方社會喜歡用筆寫的謊言掩飾血寫的事實,猶如終日以鴉片麻醉自己的人一樣,根本不知道自己滿身都是歷史的傷口,所以也不打算去根治它們。因此,孟子很不幸地身處一個磨滅良心良知的修羅場;而他的八字真言,竟然是要在被視為「蠻夷之地」的西方社會才能實現起來。
從以上的標準,再看時人如何評價中國近代的天災人禍,很快便知道誰是勇者誰是懦夫;究竟國人中勇者還是懦夫佔多數,大家心照不宣吧!西方社會有句名言「邪惡之興起,往往源於正義的人袖手旁觀」,如今國人時常抱怨世風日下道德淪落,也許以上的觀察正是箇中因由。
2009年4月22日星期三
文學 - 靈魂的醫生
如是我口寫我心,文字必能反映作者的經驗和思考。這點我是深信不疑的,否則一切都沒意思、沒靈魂了。有人說文字是思緒的沈澱。對讀者來說,其實是它有足夠的深度打動他們內心深處。閱讀文字的一刻澎湃的確是令人享受的。懂得運用文字的人不能欠缺相等的思考,但思考會令人變得孤單,所以讀到有感覺的文字是如此令人安慰的一件事。如果只以天才來解釋這些作者的能力,實末殺了作者的一番心思。因此,我們不但會很佩服,而且還會報以感受和分享,要知道知己的聲音是何等寶貴的。週末時,偶爾在電子郵箱裏收到一則文章,雖然不清楚作者是誰,卻寫得非常有意思,因此我節錄一段作引言。
佚名《讓文字當我的心理醫生》
簡單地說,好的文人與文學,活像是一面鏡子:小則反映自己的思緒,大則揭示社會的百態。非常有趣的是,優秀的文學,反映的通常都是人性陋醜的一面,例如貪婪、妄念、懶散、嫉妒、怨忿等。這些作品時刻地提醒我們,人是充滿缺憾的,但人畢竟不是神,世間沒有人是白璧無瑕的。文人所做的,正是如實地把這些病態的東西展示給大家,作用有如一位醫生,把病情告訴給病人一樣;因此,文人與文學,可以說是我們靈魂的醫生,文人手中的筆,就是人性的手術刀,它把眾多似是而非,以空言構成的表皮撕開,把真相展露給大家看。亞里士多德的名言「肅劇是靈魂的洗滌」(註:我同意劉小楓的見解,把 Tragedy 譯為「肅劇」而不是「悲劇」),和「詩比歷史更真實」,正是這個意思。許多時侯,文學者都給人一種孤高的形象,因為引文中所謂「思緒的沈澱」,一定要在心靈靜止而不受騷擾之下進行的,否則沈澱物不夠多不夠深的話,就不能寫出感人的作品。
然而,我們很容易察覺到肉體上的病徵,但甚少注意到靈魂裏的毛病,因此那些點出人性與社會陰暗面的文人,很自然地成為專權者的打壓對象。回想一個多世紀前的帝俄,出產過如普希金、果戈理、托爾斯泰、杜斯妥也夫斯基等的偉大文人,但共黨政權一上台,文學淪為宣傳機器後,俄國文學就從此絕後了;在二次大戰前的德國,公開反對納粹主義的,大部份都是文人:諾貝爾文學奬得主托馬斯·曼 (Thomas Mann)、寫下《逃避自由》的心理學家弗羅姆、寫下《通往奴役之路》的經濟學家海耶克等;縱使他們的學科完全不同,但他們都是在揭示社會的弊病,為了延續這個使命,唯有流亡國外。歐威爾 (George Orwell) 的短文《妨礙文學 (Prevention of Literature)》,指出一個竄改事實的人,是不配被稱為文人的,因此文人的基本要求,是必需有求真的態度,否如就如引文所說,寫的一切都是沒意思、沒靈魂的。上面的引文,很確切地寫出一個文人應有的風骨。
從以上的分析,我們不難想像到,文學這個講求真實的科目,實在是充滿科學精神的;遺憾的是,現今高中學生全部都要分文理科班,文學反而被編入文科班,令理科生無法學習這一門理性的學科。多閱經典的文學作品,有助我們勇敢地面對自己陋醜的一面,並學會擁抱和接納它,正如太極中的陰與陽般,形影不離。也許,這就是人的宿命。
2009年3月6日星期五
我們能不靠「權威」而活嗎?

- 克里希那穆提(Jiddu Krishnamurti) - The Book of Life
(休筆數星期,因為想續寫這篇花了五個月都未能寫好的文章。主題是「金融海嘯」,因為不想像坊間「財經演員」般做一些流於表面的分析,所以要不斷反覆重寫至今。)
「金融海嘯」一詞,現在由三歲稚童至八十歲老翁都會掛在嘴邊。的確,在語景上,以「海嘯」來形容自去年夏天發生的一連串事故,真的十分貼切:美國房產泡沬爆破,有如一次強烈地震般掀起海嘯,巨浪爆發一刻的景緻,有如著名的浮世繪《神奈川沖浪裏》般震撼、燦爛而悽美。眾多以往認為不可能破產 (too big to fail) 的企業,在這場百年一遇的衝擊下,變得如圖畫下方的小舟般脆弱。今回,筆者試圖從靈性的角度上,探討這次世界風暴。
最近拜讀勞思光教授的著作《歷史之懲罰》,著者提出人類因為「迷信」招致「懲罰」的論點,筆者十分贊同:無可否認,每個人都有諸多不同的信念,但當人對某些信念過份偏執或依賴時,就型成了「迷信」。「迷信」猶如麻醉藥,令人失去知覺,一旦爆發災難,隨時可能賠上性命。還看「金融海嘯」,成因大概也是「迷信」:迷信房產價格可以無止境上升,迷信風險可以透過證劵化 (Securitization) 分散,迷信一切證劵的合理價格可以用數學方程式計算,迷信評級機構可以準確地計算信貸風險,迷信各大金融機構有足夠財力履行合約等等。「金融海嘯」,其實正就是「歷史之懲罰」的一部份。海嘯過後,人人都活在絕望與惶恐中,正如大師克里希那穆提所言,這是權威幻滅的後遺症。畢竟,任何權威都不是絕對的;要避免「懲罰」,非要破除「迷信」不可:以好奇與懷疑的態度審視一切的信念,以發問與學習提升自己對「無知」的免疫力,我們才能超越自己對權威的渴望,幸福地活著。
最近,世界各大媒體都争相報導人大政協會議的新聞,因為歐美各國都期望溫總理會公佈新的刺激經濟措施。看到這裏,筆者不禁冷笑着問:「我們名義上還是行社會主義的,你們竟然要我們做資本主義的救世主?」。大師言論背後的真義,明白的人似乎並不多;另一次「歷史之懲罰」,又可能再爆發了。
2009年2月10日星期二
生命中必須承受之苦 (The must-bearable bitterness of being)
Pain is Inevitable. Suffering is Optional二月八日,終於正式地完成了第一次馬拉松,時間是三小時五十二分,算是不俗了。比賽前,大老闆問我今次訂下了什麼目標,當我坦白地說:「我其實沒有訂下目標,能跑畢全程已經很高興了。」她卻有點愕然地問:「既然是比賽,總得有個目標吧!」老實說,今次參賽,我只是想「享受」賽事,自己既然不是職業運動員,跑步無非只為強身健體,成績如何並不太重要。當然,馬拉松對身體的負荷絕對不輕,因此我花了半年練習,為求鍛練體力與意志。
(痛苦是必然的,忍耐是自願的。)
- 村上春樹《關於跑步,我說的其實是……》
比賽當日,我懷着輕鬆的心情起步;但當跑到三十公里時,我開始覺得疲倦,大腿越跑越痛,漸漸落後給其他人。其實在練習時,我也有這個情況,並考慮過放棄。但偶然看見村上春樹以上的一句話,我頓時發覺:每個人的一生,不可能永遠只有甜美的事情,某些時刻,總要有一些必須承受之苦,偶然的苦澀,是對自己的磨練,常言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能承受苦澀,是成長的見證;猶如品嘗一杯冰涷的啤酒,吃苦反而變成了「享受」。憑着這個信念,我開始邊停邊走以避免抽筋,當越過維園終點時,我簡直有重生的感覺。
漫長的一生,猶如一場超長途的馬拉松;最後以夏韶聲的歌《交叉點》的尾部作結。
苦困皆自願
心願自信定能圓
不理多辛酸
祗管耕耘成敗不去算
今天陽光正暖我的心更暖
2009年1月26日星期一
「恭喜發財」?
今年說恭喜發財比較虛無,說新年快樂卻比往時更有意義。如果我們能不大灑金錢於新春道具,依然能過一個快樂的年,新春照常喜氣,這個年關證明了甚麼?牛年不必不切實際恭祝牛市快來,在熊市中過這個牛年,也是百年一遇的反思良機。 - 林夕《常言道》,刊於 2009 年 1 月 25 日《蘋果日報》農曆年既然是華人社會最重要的節日,我們即管拿它與西方社會最重要的節日--聖誕節--作點兒比較:西方人祝賀聖誕時,會說 "Merry Christmas",即「聖誕快樂」;如果想撇除宗教的影響,可以說 "Happy Holidays"「佳節快樂」,重點是祝願對方可以愉快地渡過這個佳節。然而,我們祝賀農曆年時,卻會「恭喜」對方「發財」,彷彿暗示我們全部都是窮光蛋,「發財」是我們唯一的目標,生活得是否愉快反而變得次要。舊時侯,長輩工作難辛而收入微簿,他們有「發財」的心願是不足為怪;但現在可不同了,我們在這三十年間創造的經濟成就,已令世界刮目,但「恭喜發財」一句反而越喊越大聲。在大年初一的今天,讓我們如林夕所言,反思一下「恭喜發財」背後的思維。
一個國家如何發展,往往取決於國民的共同意願;現今的中國,人民都被「發財」二字充昏了頭痛,「發財」者,指的當然是自己,別人是死是活,根本不關自己事。例如建築商要「發財」,自然要偷工減料,結果豆腐渣工程觸目皆是,一場汶川地震,莘莘學子都被活埋;奶粉商要「發財」,把三聚氰胺放進劣質的奶粉裏,以圖一本萬利,結果嬰孩吃了這些毒奶粉,百病纏身。這些自私行為的背後,其實反映着國民間缺乏互信,「發財」是保障自己的唯一方法,為求「發財」,國民都不擇手段去巧取豪奪,甚至可以連國家利益都不顧(大家不發覺那些發了的財,都被匯出國外嗎?),確實是十分危險的。要打破這個局面,非要重建互信不可,至於如何重建,留待社會賢達討論了,不過如果不正視這個問題的話,即使再花幾百億元做「國家形象工程」也是徒然的。
這個新年,我嚮應了林夕,放棄「恭喜發財」,改說「新年快樂」,畢竟再多的金錢,也未必買得到快樂。謹此祝各位一聲,「新年快樂」!
2008年12月25日星期四
尋幸福,其實可以很簡單
陳日君樞機,發表他在任最後一篇聖誕牧函,評論近期的金融風暴,他歸究於是過度消費與先洗未來錢所致,並呼籲信眾堅守「神貧的精神,節儉的美德」(the spirit of poverty, the virtue of frugality)。余非信者,卻對樞機的這番話有另一番看法。
從古至今,西方哲學(甚至是歷史)其中一個重要的命題,是關於「肉/身」(Body) 與「靈/心」(Soul) 的討論。正如陳樞機所言,教會的哲學是重「靈」而輕「肉」,信眾透過靈修與神溝通,從而尋求救贖,一切物欲與享受,即使沒完全禁止也得要節制。我承認現今社會,過份地重「肉」而輕「靈」,但人非草木,能完全做到清心寡欲者,只屬少數;普羅大眾,最大的渴望是尋求幸福(用英文說,即是 The Pursuit of Happiness),淺嘗一點物質享受,絕對合情合理。
物質者,可貴可賤,風暴前,眾人捨賤而取貴,不斷消費;但到風暴來臨,眾人發覺霎眼的繁榮竟然是假象,心情低落。但從另一角度看,也許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讓我們停下來想:什麼是幸福?幸福是感覺,是「唯心」的,我們透過「唯物」的消費行為獲得「唯心」的幸福感覺;然而,商人排山倒海的宣傳,嚴重干擾着我們的消費行為,結果消費變成自我麻醉,酒醒過後,半點幸福也買不到來。今天,我們是時侯要突破這個框框,真正地從心出發,也許我們即使捨貴而取賤,但反而令我們更幸福。
最近在吐露港海旁跑步,有幸看到一個很簡單但感人的場面:主角是一對父母與他們約五歲的女兒,父親在吹肥皂泡,母親與女兒則興高釆烈地撲着空中的泡泡。一瓶肥皂泡,不過十元八塊,但片刻的天倫之樂,則是無價之寶。什麼是幸福,絕對可以從他們的表情中看去來。尋幸福,其實可以很簡單,這瓶幸福的肥皂泡,正期待着大家去發掘它,說不定,它就在你身旁。
從古至今,西方哲學(甚至是歷史)其中一個重要的命題,是關於「肉/身」(Body) 與「靈/心」(Soul) 的討論。正如陳樞機所言,教會的哲學是重「靈」而輕「肉」,信眾透過靈修與神溝通,從而尋求救贖,一切物欲與享受,即使沒完全禁止也得要節制。我承認現今社會,過份地重「肉」而輕「靈」,但人非草木,能完全做到清心寡欲者,只屬少數;普羅大眾,最大的渴望是尋求幸福(用英文說,即是 The Pursuit of Happiness),淺嘗一點物質享受,絕對合情合理。
物質者,可貴可賤,風暴前,眾人捨賤而取貴,不斷消費;但到風暴來臨,眾人發覺霎眼的繁榮竟然是假象,心情低落。但從另一角度看,也許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讓我們停下來想:什麼是幸福?幸福是感覺,是「唯心」的,我們透過「唯物」的消費行為獲得「唯心」的幸福感覺;然而,商人排山倒海的宣傳,嚴重干擾着我們的消費行為,結果消費變成自我麻醉,酒醒過後,半點幸福也買不到來。今天,我們是時侯要突破這個框框,真正地從心出發,也許我們即使捨貴而取賤,但反而令我們更幸福。
最近在吐露港海旁跑步,有幸看到一個很簡單但感人的場面:主角是一對父母與他們約五歲的女兒,父親在吹肥皂泡,母親與女兒則興高釆烈地撲着空中的泡泡。一瓶肥皂泡,不過十元八塊,但片刻的天倫之樂,則是無價之寶。什麼是幸福,絕對可以從他們的表情中看去來。尋幸福,其實可以很簡單,這瓶幸福的肥皂泡,正期待着大家去發掘它,說不定,它就在你身旁。
2008年11月12日星期三
唯物與唯心
西方哲學從古至今,都有一個爭論不休的命題:世界是唯物 (Materialistic) 還是唯心 (Idealistic) 呢?然而這個命題,早就被中國文化解答了,而且是發生在超過一千年前。
在唐高宗儀鳳元年(公元676年)某天,有兩個和尚看到風吹動了幡,他們便議論是風動還是幡動,剛巧一位外來的高僧路過,一聽到他們的爭辯,便說:「不是風動,亦非幡動,仁者心動」。要是你的心沒有動,何來看到風動與幡動呢?世界是唯心還是唯物,被這位高僧一語道破,他就是禪宗的六祖慧能了。
至於筆者對主張唯物史觀的馬克思主義有什麼意見,相信明眼人一定看得出的。
在唐高宗儀鳳元年(公元676年)某天,有兩個和尚看到風吹動了幡,他們便議論是風動還是幡動,剛巧一位外來的高僧路過,一聽到他們的爭辯,便說:「不是風動,亦非幡動,仁者心動」。要是你的心沒有動,何來看到風動與幡動呢?世界是唯心還是唯物,被這位高僧一語道破,他就是禪宗的六祖慧能了。
至於筆者對主張唯物史觀的馬克思主義有什麼意見,相信明眼人一定看得出的。
2008年8月25日星期一
另一本《沉思錄》
因為溫家寶總理的推薦,加上「道長」梁文道在電視節目上的介紹,令由古羅馬皇帝馬可・奧勒留 (Marcus Aurelius) 撰寫的《沉思錄》(Meditations) 成了國內的暢銷書。這本書,筆者數年前已讀過了,也不打算在此寫書評。反而在年初,無意在深圳買了與《沉思錄》相似,但比它寫得更好的書(不要忘記,皇帝寫《沉思錄》可不是給別人看呢!)。書名是《生命之書-365天克里希那穆提禪修》(The Book of Life - Daily Meditations with Krishnamurti),輯綠了近代印度靈修大師 Jiddu Krishnamurti 的一些教誨。筆者選了以下兩則給大家分享:
3 月 25 日 - 恐懼使我們服從
我們想要確定……我們想被認可……而從來不想面對問題、痛苦和病痛,我們想封閉起來。
因此,有意識或無意識的恐懼使得我們服從大師、領袖、牧師和政府;恐懼也會抑制我們去做可能對他人有害的事……因此,不解決恐懼,不從恐懼中擺脫出來,只是服從與被服從,是毫無意義的。
11 月 9 日 - 只能活一小時
假如你只能活一小時,你會怎麼辦呢?難道你不會去安排……你的私事、你的遺囑等等?難道你不會召集家人和朋友,因為你以前或許曾經傷害過他們,所以請求他們的寬恕嗎?…………
如果能在一小時辦得到,那麼也能在剩下的幾天和幾年裏這麼做。試試看,你將會有所發現。
縱使國內版的英文翻譯有點強差人意,但不影響筆者對這本書的喜愛。現時已是筆者的枕邊書了。
3 月 25 日 - 恐懼使我們服從
我們想要確定……我們想被認可……而從來不想面對問題、痛苦和病痛,我們想封閉起來。
因此,有意識或無意識的恐懼使得我們服從大師、領袖、牧師和政府;恐懼也會抑制我們去做可能對他人有害的事……因此,不解決恐懼,不從恐懼中擺脫出來,只是服從與被服從,是毫無意義的。
11 月 9 日 - 只能活一小時
假如你只能活一小時,你會怎麼辦呢?難道你不會去安排……你的私事、你的遺囑等等?難道你不會召集家人和朋友,因為你以前或許曾經傷害過他們,所以請求他們的寬恕嗎?…………
如果能在一小時辦得到,那麼也能在剩下的幾天和幾年裏這麼做。試試看,你將會有所發現。
縱使國內版的英文翻譯有點強差人意,但不影響筆者對這本書的喜愛。現時已是筆者的枕邊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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