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19日星期六

上帝已死?

(註:此篇是回應李焯芬教授的演說

李焯芬教授演講的地方,是個有冷氣開放的課室;冷氣機的功能,在於控制室內的溫度與濕度,令裏面的人覺得涼快。但久而久之,我們就變得依賴;當眾人都依賴冷氣機時,大家就會忘記室外潮濕悶熱的天氣。宏觀點看,冷氣機其實是人類發展科技的眾多發明之一;如教授所言,科技的目的是令人類「離身苦」。問題是,「苦」的根源在哪兒呢?在上述的例子,「苦」似乎是天氣,但深入再看,天氣僅是一種狀態,只是人類覺得某種天氣不舒適,才發明冷氣的;因此,真正的「苦」其實是我們的感覺。既然感覺是與生俱來的,我們即使用盡一切科技去試圖脫「離」它,它都像我們的影子一樣揮之不去。易經有云「亢龍有悔」,當我們意識到科技不能解決我們所有問題時,也許該稍稍退後一步,反思一遍上述的「苦」。

我們既然是生物,生是我們渴望的,死是我們害怕的;為了生,人類運用了科技,務求讓我們活得好一點。然而,死仍是無法避免的,所謂的科技,極其量只能令我們暫時忘記這份苦楚,正如喝過廿四味後,總要吃一顆嘉慶子中和一樣。上段所講述的「苦」,正是這份對生死的執著;科技的發展,某程度上是把「苦」的感覺麻醉了,我們沉迷了的話,就不能領會生命的真正意義。教授談及過的「四諦」,正好填補了這個空白:確認上述苦的存在,謂之「苦諦」;瞭解苦是由執着所致,謂之「集諦」;悟出脫離執着的真理,謂之「滅諦」;以八正道實行這份覺悟,謂之「道諦」。來了這裏,科技與宗教,就像太極的陰與陽般互補不足,缺一不可了。

愛恩斯坦曾說:缺乏宗教,科學會站不住腳;缺乏科學,宗教會令人盲目 (Science without religion is lame, religion without science is blind)。此話的後半部,相信大家都清楚明白;但前半部,也許需要點兒解釋:教授曾說,科學是客觀求真;然而,何謂客觀?什麼是真?《六祖壇經》有云:「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我們的意識沒有動,又何以得知風動或幡動呢?判斷事物真假的最終參考點,其實只有每個人的心,用科學說,即是感官神經系統。換言之,判斷必然是主觀的,把眾人的主觀集合起來,就變成了客觀;我們的心有任何成見的話,所謂的「真」或「客觀」就變得站不住腳。此時,又要回到佛教的「如實觀」,徹底放下成見,才可洞察萬物的因果;達到如此境界,不就是像科學家般,瞭解萬物的本質嗎?

回想納粹黨在屠猶時,提出了不少客觀與科學的論據,但在它們背後,隱藏着非常主觀的妄念。身為猶太人的愛恩斯坦,對此可謂感受最深,因而會在一個「上帝已死」的年代,提醒世人不要從迷信宗教走向迷信科學。也許正因如此,他才能成為近世最偉大的科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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