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首義,快將踏入一百週年,在大中華各地,有各式各樣的紀念活動。曾聽過一位內地人這樣揶揄:各地都爭相慶祝,是否暗示着大家都渴望另一次革命呢?
由中英戰爭(所謂的「鴉片戰爭」,不過是反對開戰的英國人對此的一種嘲諷而已)到申亥革命,前後共六十九年,其間,滿清政權能夠洗心革面、發奮圖強的機會,簡直多不勝數;很可惜,他們把光陰都浪費了。俗語云:堡壘最容易由內部攻破(由於搞不清出處,只能視它為俗語),滿清政權要麼稍為爭氣點兒,革命黨人根本沒機會成功。要正確認識這場巨變,與其表揚起事者(與勝利者)的愛國情操,不如反思建制為何失敗,來得更有意義。
環觀大小歷史書籍,多數把種種亡國原因歸納為「腐敗」二字,統治階層以自身的短期利益為先,妄顧國家與社群的長遠利益,令有心救國的有識之士意興闌珊,即使反對暴力抗爭,也無耐地加入革命的行列。那樣說,滿清無法逃過覆亡的一劫,實在是咎由自取。
要杜絕腐敗,良好的監督制度固然重要。但仔細一想,靠外力來阻止腐敗,必然需要政治權力為後盾;不管權力是怎樣產生,它都要透過高壓手段來進行監督。一旦連這個權力都變了質,反腐敗運動只會淪為統治階層打壓異己的工具,喪失本身的功能。不難斷定,這手法只能治標而不能治本。
也有人覺得,腐敗是由人的貪念所致的話,那乾脆令大家無物可貪不就行嗎?古代的斯巴達,也曾有類似的嘗試;由古時的柏拉圖到近代的盧梭,不少思想家對「斯巴達式」的生活推崇備至。但斯巴達滅亡後,它的生活方式也隨之消失;很明顯,不論古今中外,大家也不相信這是行得通的。仔細點看,倡議「斯巴達式」生活的人,不就是試圖否認人本身是貪心的嗎?有這種妄想的人,豈不都是在撒謊嗎?由謊話建構出來的政治理念,是結實還是浮虛,各位心照不宣吧。
既然貪念是與生俱來,那我們何不老實一點,給大家自由發揮的機會嗎?
來過這裏,自然想起亞當・史密的名句:每個人都追求自身的利益時,往往使他們更能促進公眾的利益。當然,史密的大前題是:利己,是可以的,但透過損人來利己,或防礙別人利己,卻萬萬不可。這樣的社會,容許每個人各展所長,提升個人以至社會的生活水平;固然,這會導致汰弱留強,但與此同時,也促進了改革與創新。這種社會氣氛,鼓勵眾人作多元發展,大家追求的東西不一樣,衝突的機會亦自然減少。那樣,我們還需要透過激烈的革命,來擺平彼此的爭端嗎?
平心而論,革命後的中國,要等到三十多前的改革開放,才漸漸對此有所認識。最近與數位來自內地的朋友聊天,他們異口同聲說,現時內地不少中高級管理職位的薪酬水平,已經直逼香港,這對維持社會穩定來說,確實起了積極作用。然而另一方面,我們亦經常見到平民難苦經營的小生意,被建制階層以「公眾利益」為由而遭到打壓;不許百姓點燈之事,仍然無日無之。筆者實在懷疑,當那些城管、公安等人員在搞「維穩」時,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正在散播革命的種子嗎?不知道的嗎,那麼一個多世紀前流過的血與淚,豈不是全都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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