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15日星期一

但願血仍未冷

對於長期活於一黨專政之下的內地人來講,自九月起爆發的「佔領」行動,確實是一次難得的文化衝擊。然而,記不得在哪裏有評論指,那些有關注行動的「港漂」,雖則未至於否定「佔領」者的訴求,卻暗地裏認定行動最終只會徒勞無功。

筆者明白,即使是「黃絲」的支持者,肯定有部分人不認為行動有任何勝算。問題是,面對無法扭轉的局面,你會仍然毅然挺身而出、期望獲得響應,抑或是逆來順受、親手把剩餘的希望摧毀?幾個月前聽過的一個故事,給予我們一點啟示。

香港會計師公會,定期在中港兩地舉辦個案比賽,讓主修會計的大專生,研究一些模擬商業個案,並撰寫報告。近月,有曾經擔任評審員的會員行文,分享自己對兩地文化差異的觀察:他們在比賽裏,例必設定一個涉及商業道德和專業操守的個案。他發覺,香港學生在遇到相關的矛盾時,普遍不介意充當吹哨者,向上級甚至公會匯報事件。但同一個處境,落到內地生手裏,他們頂多只會勸告涉事者、或乾脆辭職了事,部分更選擇視而不見、保持沉默。

兩地人截然不同的取態,其實不難解釋:在香港,人民或多或少仍相信,把不當的行為公諸於世,受影響的應該是涉事者,而非揭發者(當然,如果揭發者因而抵觸某些他曾承諾信守的條約--例如斯諾登事件,就另作別論);揭發者在獲充份的保護之下,他方能有勇氣供出事件始末。反之,在那邊廂,敢於告發的人,往往被視為對當權者的挑釁,注定要承受極高的代價;為免惹麻煩,難怪他們會寧可啞忍。久而久之,他們會養成一種認命的心理,對身邊的不平事變得麻木;部分人更會用盡千方百計,令自己擠身特權階層。

最近,剛結束四年駐華任務的《華爾街日報》記者 Bob Davis,行文闡述自己何以對中國的前途悲觀;其中一點,是中國的精英學生,並不像他們在美國的同輩那樣,熱衷於加入新近成立的公司。他曾訪問一位在清華大學主修環境工程的學生,他的父母靠白手興家而致富,但不管是雙親還是自己,都希望在畢業後成為公務員,除了有鐵飯碗之外,說不定他朝能對這盤家族生意有幫助。很明顯,即使是頂尖的畢業生,也無意開創自己的新事業,除了反映他們只懂循規蹈矩之外,亦暗示他們身處一個禁區處處的環境,你不跟有權勢的人拉關係,管你再有雄心壯志或廣博知識,也休想有機會出頭。近日有著名的博客指,強國精英以極速逃離,筆者則相信,稍有點頭腦的,也深深感受到一種無力與無助的氣氛。

今天,「佔領」行動在一片絢燦之下告終。雖則結果並非參與者所預期,但至少,「黃絲」與支持者向全世界展示了,在嚴峻的形勢底下,他們仍堅毅地逆流而上。當然,有人會認為,光靠一腔熱血去抗爭,效果不能維持很久;然而,透過是次行動,深藏於不少人心底的一份良知,終於被喚醒了。現在,筆者只能一廂情願地期望,即使激情過去,至少這份熱血不會瞬間冷卻。

沒有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