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22日星期一

俄國更深層的危機

近日,在品酒活動裏認識兩位仁兄,雖然彼此背景截然不同,卻都是西洋歌劇的發燒友。來年的藝術節,他們都準備觀賞俄國作曲家林姆斯基 - 高沙可夫 (Rimsky-Korsakov) 的《沙皇的新娘》。一向不熱衷於歌劇的筆者,經他們一講之後才記起,除了德語、義大利語、法語之外,俄語是西洋歌劇的另一種主要語言。

創作繁多的林氏,生於帝俄時代的未期,當時,正值俄國文藝創作的黃金時代。自帝國遷都彼得格勒(現今的聖彼得堡)後,俄國銳意向西歐列強學習,即使在英法等國眼中,俄國太過亞洲了,但亦無損俄國人的決心。慢慢地,帝俄在各範疇都人才輩出,他們的創作亦逐漸獲海外人仕垂青。但有趣的是,那些年的政治氣氛,根本談不上開放或包容,例如杜斯妥耶夫斯基,曾因為參與宣揚烏托邦主義的組織,被判搶斃,但在行刑前最後一刻,獲沙皇特赦,改為被流放西伯利亞。在如此艱苦的環境下,他們依然能夠大放異彩,實在厲害。時至今日,不管是林氏的音樂、普希金的詩歌、果戈理的戲劇、抑或是杜氏的小說,仍然在藝壇上舉足輕重。

但當他們逐一仙遊之後,整個文化界似乎已經後繼無人。箇中原因,明眼人應當很清楚:近一世紀前,共產黨以革命取得政權,在他們眼中,文化藝術是國家重要的宣傳機器,必須加以管制,一切不遵從官方主旋律的作品,都必然遭到整肅。很自然,一眾不打算賣當權者的賬的藝術家,唯有被迫流亡海外,少數選擇留下來的,如非像音樂家簫斯達科維契那樣已在海外成名的,下場肯定不堪想像。如是者,曾盛極一時的俄國文化,昔日的輝煌已一去不返。

四分一世紀前,東歐共產政權逐一跨台,數年後,連蘇聯也變為歷史名詞。一黨專政的時代告終後,不少觀察家都盼望俄國從此有一番新氣象。但好景不常,接二連三的經濟危機,令昔日這個足以跟美國周旋的俄羅斯元氣大傷;不難想像,在風雨飄搖的年代,民主自由等等的種子難以在俄國的土壤上扎根。結果,強人普京一上場,幾乎是所向披靡。

本來,一個曾經自由過的國度要變回專權統治,務必會惹來反抗;然而,敢於挺身而出的,似乎寥寥可數。相比之下,仍然由共黨專政的中國,勇於提出異議的人不難被發現。筆者推測,這跟傳統中國社會裏,士大夫階層一種先天下之憂的精神不無關係;反之,沒有這套傳統的俄國,在強權面前只會俯首稱臣。

今天,俄國因為油價大跌,經濟勢將再度陷入衰退。然而,據媒體引述當地的民意指,縱使日後生活艱苦,對普京的支持度幾乎毫無影響。筆者認為,經濟上的困境,只是表面上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彼岸這個大國,已經無法培養出像帝俄時代那些千古傳頌的人才。當我們只能透過這些一個多世紀前的作品,懷緬昔日的風光時,實在十分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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