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4日星期二

從《寫出友共鳴》看外傭官司

「你一生養育過無數白人孩子,但自己的兒子卻要假手於別人照顧,你對此有何感受?」今年在美國非常賣座的電影《寫出友共鳴 (The Help)》,最近在香港上映。一心想成為作家的白人主角 Skeeter,訪問黑人 Aibileen 時,有這樣的一問。

故事的背景,是六十年代的美國南部;稍為對美國歷史有認識的,都知道這個稱為 Deep South 的地方,有歧視有色人種的傳統:立國初年,它們為了堅持奴隸制度而與華府決裂,觸發了所謂的南北戰爭。眾所週知,由林肯總統領導的北軍,取得最後勝利;然而之後,白人對黑人的態度,仍然沒有改善。到了1956年,黑人女子 Rosa Parks 坐巴士時,因為拒絕讓座與白人乘客而被捕,一位名為馬丁路德金的牧師,發起抵制巴士公司的運動,揭開了全國黑人爭取民權運動的序幕。剛剛大學畢業的 Skeeter,毅然要對抗這套根深蒂固的傳統,可想而知,要承受莫大的壓力。

至於在白人家庭打「住家工」的 Aibileen,工作性質與我們的家務助理有點相近,當地的詞彙,稱呼這種人為 The Help,Skeeter 寫的那部書,正是以她們的故事為中心。遇着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她們自然會向主角大吐苦水,特別是僱主各種尖酸刻薄的所為。為免掃各位的興,電影內容的複述到此為止。

電影看罷,步出影院後,筆者本應也沒有太多的感想。但到了下大雨的週日,在街上看見一群又一群的外籍傭工,為了避雨而瑟縮在天橋底,與鄉里聊天玩耍的情景,Skeeter 的那句問題,不禁又在心頭湧出來。眼前的那群人,不就是為求多賺點兒錢,離開親生的骨肉,來到這裏照顧我們的小孩嗎?原來,滿以為只會在小說出現的場景,竟然就在自己身邊活活上演。

既然在現實生活,The Help 多的事的話,那我們身邊又有多少人,願意充當替他們發聲的 Skeeter 呢?

最近,有關外傭居港權的官司,在社會引起廣泛爭議。由於政府很大機會上訴,最終誰是誰非,日後自有定斷。但擺在眼前的事實是,那些替外傭打官司的團體,統統被抺黑甚至批鬥;這個形勢,令稍為有同情心的人也為之卻步。更糟的是,那些人的咀臉,竟然跟電影裏那些白人僱主不謀而合。筆者很清楚,兩種情況不能相提並論;但這不是至少引證了,兩者的排外心態如出一轍呢?

再者,法律的問題,沒理由不循法律的途徑解決,要麼判決會導致某些嚴重後果,立法會就有責任修訂法律,必要時,可提呈人大釋法(緃使筆者覺得沒有必要,因不涉及國防或外交;但在《基本法》下,這仍是一個選擇)。既然在現有的法制下,問題不致於無法解決,那些走上街頭搞抗議的人,說白一點只是在做秀;而他們試圖以搞民粹來左右判決,更顯示了他們在骨子裏對法治精神有多尊重。

深層點看,香港人對待弱勢的小數族裔,到底是盡法子瞭解他們的處境,協助他們融入社會,還是抱着「眼看不見就是乾淨」的心態,有意無意地與他們保持距離,透過這次爭議,已經向全世界表露無遺。說穿了,這個披着「國際都會」外殼的都市,對待外族人時,從來都是採取「見高就拜,見低就踩」的態度,不覺得他們與自己對等,說白一點,就是歧視弱者。對的,那些名符其實的國際城市,也有類似的情況,但至少,它們不似得我們那樣露骨。以上的現象,給外國人留下的是好的還是壞的印象,實在不言而喻。

平心而論,一個城市的國際地位是高是低,經濟、政治等的因素也許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它能否給乎大家希望。一個民風尚且保守落後的美國南部,尚且可以找到 Skeeter、Rosa Parks 或馬丁路德金等為弱勢族群發聲的人;要麼有這份雪中送炭精神的人,不僅無法獲得尊重,還會被眾人咒罵的話,這豈不是反證了,香港連美國南部也不如?抱着這種心態,還想與紐約倫敦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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