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飢餓遊戲》的虛構世界,是一個名為「施惠國」的國度;在原著裏的名稱,叫做 Panem。據作者 Suzanne Collins 解釋,該字源於羅馬時代的一句著名諺語:Panem et Circuses (麵包與競賽)。對羅馬帝國歷史稍有認識的人(例如像筆者般,讀過鹽野七生的《羅馬人的故事》),對這句背後的理念一定不會陌生:麵包,是人民的食糧,競賽(例如角鬥士或野獸的打鬥,或者是如《奔墟》中的馬車賽事),是人民的娛樂;任何統治羅馬的人,只要能提供這兩種東西給普羅大眾,便會獲得人們的支持。
這句諺語,跟八十年代那句「馬照跑,舞照跳」有點異曲同功;在主權移交的過度期,中方希望籍這句說話,強調一切可以照舊的承諾。時移世易,當年叱咤尖東的夜總會已經所剩無幾,賭馬的人數也開始不及賭足球。然而說話背後的理念,也就同樣消聲匿跡了嗎?
回想2003年七一遊行後,中央政府為求儘快平息民憤,馬上推出CEPA、旅客自由行、離岸人民幣業務等的措施。在他們的心目中,只要施行銀彈政策,讓大家嘗到一些甜頭,抗議的聲音自然會消聲匿跡。簡單點說,這是試圖以施惠來嬴取民意支持。果然,在隨後的數年,遊行人數已經大為減少,加上泛民陣營開始搞窩裏鬥,「西環」班子的如意算盤也漸漸打響了。慢慢地,「中環」班子也有所領悟,繼而開始有樣學樣。
當然,世間沒有免費的午餐。他們施惠的目的,無非是要鞏固自己的地位;說白一點,這是一種維持主從關係的手段。關係一旦維持,政府的權力只會不段擴張,崇尚自由民主的,理應對此加以防範。然而當下看到的是,那些宣稱擁護民主自由的團體,都把施惠視為必然,紛紛要求更多的福利。要兌現這些訴求,政府能不要求更多的權力嗎?政府手執更多權力,平民的自由能不受損害呢?這樣說,那些人的理念與訴求,不就是自相矛盾嗎?原來,無需等待侯任特首的有形之手,「小政府大市場」的理想早己壽終正寢。
有趣的是,這句 Panem et Circuses 最盛行的時侯,帝國的實力也開始盛極而衰。換個角度看,這些麵包與競賽,實在是麻醉了帝國人民的危機意識。把這個認識帶來當下的香港,相同的命運也許會呈現在世人眼前。
Calamus gladio fortior (The pen is mightier than the sword) Motto of Keio University, Japan 筆比劍更鋒利-日本慶應義塾大學校訓
2012年4月23日星期一
2012年4月10日星期二
香港的《飢餓遊戲》(上)
全球票房直逼四億美元的電影《飢餓遊戲》,講述一群被挑選的少年,在競技場上參與一場互相廝殺的博鬥。筆者不是影評者,不打算在此評論電影是好是差。然而,有看過這齣戲的朋友,在散場時聽見身邊有人這樣說:既然遊戲每年都會舉行,適齡的少年不是好應該事先鍛煉一下,以增加自己勝算嗎?
聽見這番話,筆者立時想起一則往事:去年參與過的義工計畫,當中不少活動是跟中學生合作的;在空閒時間,他們每每拿出各樣教材溫習。詢問時,他們多數會答:自己是文憑試的首屆考生,校方顯得格外緊張,活動結束後,他們都要回校補課。那時,距離考試還有一年;這一刻,他們都在各試場拼搏了。
校方之所以如此操心,無非是希望借好成績來增加知名度,籍以吸納更多優質學生。在這種氣氛之下,難怪不少人會以「一試定生死」去形容考生們的處境了。有以上的社會背景,難怪影院內那位仁兄會有這樣的一句。
湊巧地,「飢餓遊戲」的參賽者,年紀大概是十二至十八歲,跟文憑試考生差不多。電影內的少年,要爭的是生存權;而在真實世界的考場,爭的是各院校的學位。這樣說,電影裏描述的那個虛構遊戲,豈不是活活地在我們身邊上映?
更有趣的是,電影裏都城內的居民,縱使明知遊戲殘酷不仁,但依然樂此不疲地觀看與支持「飢餓遊戲」;這不是跟我們這邊廂說不要給考生過度壓力,那邊廂卻又特別留意哪家學校考得最多的所謂「狀元」異曲同功嗎?
電影裏施惠國的總統說:希望,比恐懼更恐佈。驟眼看,這句好像很合理;但深一點看,要爭取希望,就一定要參與「飢餓遊戲」的嗎?回到現實,當大眾對公開試愈加注視,當一眾所謂「補習天王」的生意愈做愈大時,這不是反證了,這個所謂的國際都會,能賦予給大眾的希望愈來愈少呢?一個失去希望的都市,人們能向上爬的機會是多是少呢?
這套電影的上映,跟這個後「獅子山下」年代的香港,可謂互相呼應。這到底是喜是悲,實在不言而喻。
聽見這番話,筆者立時想起一則往事:去年參與過的義工計畫,當中不少活動是跟中學生合作的;在空閒時間,他們每每拿出各樣教材溫習。詢問時,他們多數會答:自己是文憑試的首屆考生,校方顯得格外緊張,活動結束後,他們都要回校補課。那時,距離考試還有一年;這一刻,他們都在各試場拼搏了。
校方之所以如此操心,無非是希望借好成績來增加知名度,籍以吸納更多優質學生。在這種氣氛之下,難怪不少人會以「一試定生死」去形容考生們的處境了。有以上的社會背景,難怪影院內那位仁兄會有這樣的一句。
湊巧地,「飢餓遊戲」的參賽者,年紀大概是十二至十八歲,跟文憑試考生差不多。電影內的少年,要爭的是生存權;而在真實世界的考場,爭的是各院校的學位。這樣說,電影裏描述的那個虛構遊戲,豈不是活活地在我們身邊上映?
更有趣的是,電影裏都城內的居民,縱使明知遊戲殘酷不仁,但依然樂此不疲地觀看與支持「飢餓遊戲」;這不是跟我們這邊廂說不要給考生過度壓力,那邊廂卻又特別留意哪家學校考得最多的所謂「狀元」異曲同功嗎?
電影裏施惠國的總統說:希望,比恐懼更恐佈。驟眼看,這句好像很合理;但深一點看,要爭取希望,就一定要參與「飢餓遊戲」的嗎?回到現實,當大眾對公開試愈加注視,當一眾所謂「補習天王」的生意愈做愈大時,這不是反證了,這個所謂的國際都會,能賦予給大眾的希望愈來愈少呢?一個失去希望的都市,人們能向上爬的機會是多是少呢?
這套電影的上映,跟這個後「獅子山下」年代的香港,可謂互相呼應。這到底是喜是悲,實在不言而喻。
2012年4月2日星期一
是民主派,還是反對派?
經此(行政長官選舉)一役,人人都成了民主派,對「人心改造」工程中會帶來衝突,而「改造」工程由低民望的特首推動,能否取得成效?泛民急不及待在四月一日即呼籲上街大遊行,社會衝突的氣氛有增無減,局勢似乎並不樂觀。特首選舉前的週五,眾多香港的「臉書」或「屈濕」版面,全都被「投票」二字洗版。由於投票網站遭受駭客(或許應該稱為紅客吧)攻擊,令不少本應對政治冷感的民眾也覺得不忿氣,自費乘車前往各流動票站,再排了接近一小時的隊,投下一張明知完全沒作用的票。俗語有云:壓迫愈大,反抗愈大;這句八字真言,完全可在這件事中體會。
陳景祥,《從今天起,人人都成了民主派》,刊於《信博》,2012年3月27日
事後不少評論,說這是件可喜之事,甚至有如總編輯所言,以為大家從此都變成民主派;然而在筆者眼中,這些意見未免太樂觀了。
民眾之所以踴躍參加,無非是要對在幕後操控駭客的勢力作無聲抗議。但假使這班駭客未曾出現過,試問情況又會如何呢?不要忘記,年初的泛民特首初選,投票人數不足四萬。若果那股勢力稍為精明一點,電視機上看到的人龍還有可能出現嗎?
再者,在選戰初期,梁氏一直在各項民調中領先;當然,民調的結果未必可靠,但至少證明了他有不俗的民望。直到他被唐氏指控曾經發表「鎮壓反23條活動」的言論,公眾才突然醒覺過去他對某些敏感議題的立場,形勢才急轉直下。要麼沒有這一幕,建制派不就可以振振有詞地說,梁氏在眾民所歸之下當選嗎?說白一點,在這件事中,公眾未免太善忘了。
那邊廂,泛民侯選人的民望,許多時侯都是包尾,直到梁唐陣營開始互揭陰私為止。換句話說,即使是名正言順地打着民主旗號的團體,也無法獲得公眾的認同。問題前,大家對建制與泛民都同樣缺乏信任的話,這豈不是變成一個死局?
有網友在回應總編輯時說:「『從今天起 , 人人都成了反對派』,才正確」,筆者十分認同這個意見。由2003年的七一遊行開始,我們不難察覺到,只要北大人做得稍為收歛一點,反對聲音就會漸漸消褪,泛民也隨即失去支持。說穿了,大部份港人不管面對着任何的政權,向來只會逆來順受,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參與的權力與義務,擺脫寄人籬下的心態。如是者,政制是民主抑或不民主,他們從來都不在乎,難怪近年來,愈來愈多人希望香港變回英國殖民地,把港英政府做過的壞事統統拋諸腦後。
先旨聲明,筆者並非反對民主政制,而是想重點指出香港這個自欺欺人的國際都會,民主意識其實十分薄弱。諷制的是,要麼他朝民主意識真的提高了的話,即是港人有能力自行管治;這個局面,北大人又是否能心悅誠服地接受呢?
2012年3月26日星期一
香港的「關原」
上篇文章,談的是NHK大河劇。歷年五十餘套製作中,戰國時代往往是熱門的主題。一談到戰國,少不免要講及影響力至為深遠的一場戰役-發生於1600年的關原之戰(関ヶ原の戦い)。
人道是,豐臣秀吉在一統天下之後,號召各領主組成軍隊遠征朝鮮,籍以耗盡他們的資源,鞏固自己權力。秀吉死後,軍隊被急召回國,戰事就此草草地結束。不少曾經為此出錢出力的領主,深感被豐臣政權出賣;這些不滿,把他們牽引到秀吉生前最懼怕的大名-德川家康的陣營內。親豐臣與親德川的勢力,不久便觸發一場史無前例的激戰。
交火前,兩派勢不兩立,沒有一方處於絕對優勢,各大小領主,實在難以決定效忠哪一方。說白一點,他們面臨的,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賭局:押錯注碼,賠下的將會是身家性命財產;但不下注的話,無異於提早舉手投降。就這樣,人性最殘酷、最醜惡的一面,赤裸裸地呈現在史書上。
把視線放回今天,刻下的這場選戰,雖未至於腥風血雨,卻肯定有山雨欲來之感。建制派中各人心裏的盤算,想必跟上述那些領主大同小異。相隔四個世紀,兩件截然不同之事竟然有共通之處,實在不可思議。
似乎,古代的領主與今天的選委與競選辦要員,都被一句四字真言咀咒:成王敗寇。失敗,往往代表着恥辱,會遭人冷待甚至嘲笑;這種人際間的壓迫感,一般人根本難以承受。那就奇怪了:為何經歷了那麼多年,大家依然不打算消滅這些壓迫呢?
任何現象之所以能出現,必然要有足夠的誘因來維持。在關原之戰中,親豐臣的西軍有將領陣前倒戈,令親德川的東軍取得天下。繼後,德川家康獲任命為征夷大将軍,從此君臨天下,指點江山;家族成員與東軍諸將,統統享盡榮華富貴,但這些獎賞,都是靠掠奪戰敗者的財產來支付。選戰過後,大家猜測勝方難免會搞所謂的親疏有別,暗地裏清算敗軍之師。說穿了,大家都想靠踐踏別人來抬高自己,為求得到這份殊榮,各方表面上是拼政網,實質上卻是拼拳頭。想到這裏,不禁令人不寒而慄。
話說回頭,關原之戰中,西軍有兩位統帥,毛利輝元被貶往現今山口縣的荻市,開設了長州藩;島津義弘幾乎壟斷日本的外貿活動,令德川顯得投鼠忌器,結果德川承諾不會重罰,島津家才願意投降。人道是,德川家康在臨終前,一直擔心身處薩摩的島津家最終會出亂子,因而要求後人,把自己的遺體面向西面埋葬。結果在兩個半世紀後,長州與薩摩藩的後人聯手,推翻了德川幕府,協助睦仁(明治)天皇維新。一場勝負完全逆轉的鬥爭,不知會不會在這裏重演呢?
人道是,豐臣秀吉在一統天下之後,號召各領主組成軍隊遠征朝鮮,籍以耗盡他們的資源,鞏固自己權力。秀吉死後,軍隊被急召回國,戰事就此草草地結束。不少曾經為此出錢出力的領主,深感被豐臣政權出賣;這些不滿,把他們牽引到秀吉生前最懼怕的大名-德川家康的陣營內。親豐臣與親德川的勢力,不久便觸發一場史無前例的激戰。
交火前,兩派勢不兩立,沒有一方處於絕對優勢,各大小領主,實在難以決定效忠哪一方。說白一點,他們面臨的,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賭局:押錯注碼,賠下的將會是身家性命財產;但不下注的話,無異於提早舉手投降。就這樣,人性最殘酷、最醜惡的一面,赤裸裸地呈現在史書上。
把視線放回今天,刻下的這場選戰,雖未至於腥風血雨,卻肯定有山雨欲來之感。建制派中各人心裏的盤算,想必跟上述那些領主大同小異。相隔四個世紀,兩件截然不同之事竟然有共通之處,實在不可思議。
似乎,古代的領主與今天的選委與競選辦要員,都被一句四字真言咀咒:成王敗寇。失敗,往往代表着恥辱,會遭人冷待甚至嘲笑;這種人際間的壓迫感,一般人根本難以承受。那就奇怪了:為何經歷了那麼多年,大家依然不打算消滅這些壓迫呢?
任何現象之所以能出現,必然要有足夠的誘因來維持。在關原之戰中,親豐臣的西軍有將領陣前倒戈,令親德川的東軍取得天下。繼後,德川家康獲任命為征夷大将軍,從此君臨天下,指點江山;家族成員與東軍諸將,統統享盡榮華富貴,但這些獎賞,都是靠掠奪戰敗者的財產來支付。選戰過後,大家猜測勝方難免會搞所謂的親疏有別,暗地裏清算敗軍之師。說穿了,大家都想靠踐踏別人來抬高自己,為求得到這份殊榮,各方表面上是拼政網,實質上卻是拼拳頭。想到這裏,不禁令人不寒而慄。
話說回頭,關原之戰中,西軍有兩位統帥,毛利輝元被貶往現今山口縣的荻市,開設了長州藩;島津義弘幾乎壟斷日本的外貿活動,令德川顯得投鼠忌器,結果德川承諾不會重罰,島津家才願意投降。人道是,德川家康在臨終前,一直擔心身處薩摩的島津家最終會出亂子,因而要求後人,把自己的遺體面向西面埋葬。結果在兩個半世紀後,長州與薩摩藩的後人聯手,推翻了德川幕府,協助睦仁(明治)天皇維新。一場勝負完全逆轉的鬥爭,不知會不會在這裏重演呢?
2012年3月19日星期一
潔辟社會,你喜歡嗎?
今年NHK的大河劇《平清盛》,由松山研一飾演平安時代未期的霸者平清盛,另一位型男玉木宏則飾演他的宿敵源義朝。源氏與平氏,是兩個顯赫的武士世家,初時,宮內各派爭奪皇位,不時會拉攏兩家來增強勢力。直至1159-60年間的「平治之亂」,源義朝敗於平清盛手下,其後更因被部下出賣而慘死,遺下兩名異母孤雛:源賴朝與源義經。自此,兩家勢成水火;二十多年後,平清盛病逝,兩位源氏孤兒乘機發動大反擊,平氏上下走投無路,全家唯有投海自盡。這段「源平合戰」的歷史,不少日本人都能琅琅上口。
然而,即使「卡士」強勁,該劇卻創下歷來最低的收視率;大眾的反應,集中於一個字:髒。劇中的主角平清盛,形象粗獷,不時衣衫襤褸,身上又經常沾了泥濘污垢,加上他有異於正史的身世,的確令觀眾在頃刻間難以接受。劇內唯一表面上潔淨的地方,是天皇的宮殿,但宮內發生的權力鬥爭與有異倫常之事,比那些看得見的污垢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種強烈的對比,或許就是劇集監製刻意形造出來的吧。
固然,劇集與歷史有多相近,我們無從比較。但平心而論,舊社會對公共衛生的要求,決不會像現代那般嚴格。因此,與其說《平清盛》太髒,倒不如說其他的大河劇潔淨得太厲害吧。
反過來看,不論是中日韓製作的電視電影,普遍都有一些共通的特點:主角要帥、衣著要炫、外景要靚、道具要豪。總言之,要給觀眾一種超乎現實的印象。一年半前,筆者偶爾看過電視劇《深宅》,飾演家庭教師的女主角秦嵐,身穿的旗袍光鮮得令人難以致信,活像是每天都換一套全新的那樣。表面上,的確令人眼前一亮,但某種弄虛作假的感覺,始終揮之不去。
假使以上的發現,確切地反映大眾的口味的話,不難察覺到中日韓社會的共同的傾向:為求博取好的觀感,大家會不惜營造某些美麗的假象。這些假象,輕則只求表面代,最多僅能騙自己,旁人很容易便看得穿;重則可以自欺欺人,徹底扭曲大眾的思想和價值。這種對潔淨的執著,令他們在面對瑕疵時,會用盡方法去掩蓋、修飾、忽視甚至鎮壓它;總言之,即是以高壓手段,好讓大家以為眼看不見它們,就以為什麼都是潔淨。
然而這種執著,令大眾寧可相信美麗的謊言,也不面對醜惡的事實。可想而知,要蒙騙他們,可謂易如反掌。像「大河劇」那樣替歷史人物徹底化妝,籍以教化國民的製作,其實都不過是小事;比之更嚴重的,則有篡改歷史教科書、衊視甚至監禁揭露真相的人仕的舉動等等。因此,這套在國內劣評如潮的《平清盛》,反而引起了筆者的興趣;縱使它未必是佳作,但至少不會令人悶得發慌吧!
(註:筆者看到約七套大河,最喜歡的有兩套:1991年的《太平記》,劇本一流,如實反映東方人社會如何在消滅共同敵人後再搞窩裏鬥;2007年的《風林火山》,內野聖陽與市川龜治郎,能隨着主角的成長,徐徐把聲線與表情恰當地改變,可謂主演大河劇的最高境界。)
然而,即使「卡士」強勁,該劇卻創下歷來最低的收視率;大眾的反應,集中於一個字:髒。劇中的主角平清盛,形象粗獷,不時衣衫襤褸,身上又經常沾了泥濘污垢,加上他有異於正史的身世,的確令觀眾在頃刻間難以接受。劇內唯一表面上潔淨的地方,是天皇的宮殿,但宮內發生的權力鬥爭與有異倫常之事,比那些看得見的污垢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種強烈的對比,或許就是劇集監製刻意形造出來的吧。
固然,劇集與歷史有多相近,我們無從比較。但平心而論,舊社會對公共衛生的要求,決不會像現代那般嚴格。因此,與其說《平清盛》太髒,倒不如說其他的大河劇潔淨得太厲害吧。
反過來看,不論是中日韓製作的電視電影,普遍都有一些共通的特點:主角要帥、衣著要炫、外景要靚、道具要豪。總言之,要給觀眾一種超乎現實的印象。一年半前,筆者偶爾看過電視劇《深宅》,飾演家庭教師的女主角秦嵐,身穿的旗袍光鮮得令人難以致信,活像是每天都換一套全新的那樣。表面上,的確令人眼前一亮,但某種弄虛作假的感覺,始終揮之不去。
假使以上的發現,確切地反映大眾的口味的話,不難察覺到中日韓社會的共同的傾向:為求博取好的觀感,大家會不惜營造某些美麗的假象。這些假象,輕則只求表面代,最多僅能騙自己,旁人很容易便看得穿;重則可以自欺欺人,徹底扭曲大眾的思想和價值。這種對潔淨的執著,令他們在面對瑕疵時,會用盡方法去掩蓋、修飾、忽視甚至鎮壓它;總言之,即是以高壓手段,好讓大家以為眼看不見它們,就以為什麼都是潔淨。
然而這種執著,令大眾寧可相信美麗的謊言,也不面對醜惡的事實。可想而知,要蒙騙他們,可謂易如反掌。像「大河劇」那樣替歷史人物徹底化妝,籍以教化國民的製作,其實都不過是小事;比之更嚴重的,則有篡改歷史教科書、衊視甚至監禁揭露真相的人仕的舉動等等。因此,這套在國內劣評如潮的《平清盛》,反而引起了筆者的興趣;縱使它未必是佳作,但至少不會令人悶得發慌吧!
(註:筆者看到約七套大河,最喜歡的有兩套:1991年的《太平記》,劇本一流,如實反映東方人社會如何在消滅共同敵人後再搞窩裏鬥;2007年的《風林火山》,內野聖陽與市川龜治郎,能隨着主角的成長,徐徐把聲線與表情恰當地改變,可謂主演大河劇的最高境界。)
2012年3月12日星期一
難怪他們寧可做「蝗蟲」
晚上扭開電視機,看見某台重播《雍正王朝》。眾所周知,雍正是康熙之子,乾隆之父;這三位賢君,合組了滿清入關初年的盛世。但繁華的背後,隱藏了無數的內憂外患;一向討厭苟且偷安的雍正帝,幸而一直有十三阿哥胤祥(允祥)為後盾。
年少氣盛時,胤祥血氣方剛,疾惡如仇,經過到處抱打不平;除了不時闖禍外,更因而得罪過不少人。結果被父王圈禁,好讓他收斂一下,直到雍正繼位,才得以重見天日。但到了晚年,他卻私底下對雍正說:臣在官場打滾不下數十年,如履薄冰,朝不保夕;只要稍為行差踏錯,隨時被政敵群而攻之,永不超生。昔日的勇猛無畏,已消失得無影無踪了。
身為王族的一份子,幾乎手握着無上的權力。但來到這關口,竟然比百姓更惶惶不可終日,實在是無比的諷刺。
超過兩個半世紀後,重慶市公安第一把手,在成都的「美帝」領事館「滯留」了一晚,自行離後後,跟隨國安局的官員到了北京。後事如何,外間人可能永遠無法知道。一個權力全無制衡的社會,一位可以呼風喚雨的執法官員,竟可活活上演這齣荒誕劇,實在令人啼笑皆非。
據說,在國內的官場裏,小至縣市級領導,大至國務院要員,存在着不少的「裸官」,即是把家眷全部送往海外,只剩下自己在內地。身為官員的,無一希望烏紗隨時被無顧摘下;這班人的盤算,想必也是要防範當事人的遭遇發生在自己身上吧。奇怪的是,這股大得連人頭都可以劈下來的勢力,他們不就是有份在幕後操控的嗎?要保障自己的權益,他們能夠迴避問題的核心嗎?要麼大家都知道問題存在,卻寧可啞子吃黃蓮也拿不出半點勇氣去質疑甚至糾正,他們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腳?
換個角度看,要麼連有權有勢的,也顯得人心惶惶的話,那麼黎民百姓,豈不是更糟糕?坊間不少評論,把那些來港買奶粉、掃名店、生孩子的內地人貶稱為「蝗蟲」。這種態度,無疑是一個歧視;但只要嘗試易地而處,面對着如斯局面,不難意識到:除了跑出去避之則吉之外,我們還能做什麼去捍衛自己與家人的權益呢?
換着是你,相信你也寧可做「蝗蟲」,忍受其他人的白眼,也不會留戀腳下這片光怪陸離之地吧。
2012年3月5日星期一
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小時侯,身邊的成年人都會這樣教導我們。當然,他們能否講得出做得道,我們無從知曉;但至少,在做人與處事上,我們都以這兩句說話作為原則。
在西方社會,也有類似的標準。在過往任職的公司裏,來自英國的股東要求職工遵守的行為守則,是這樣寫的:萬一你將要做的事,守則裏沒有列明禁止的話,你得要盤算一下,一旦事件曝光,別人會怎樣評價呢?對公司與自己的聲譽有多少影響呢?這個所謂的「陽光測試」,確實從根源開始杜絕不當的行為。
當然,要測試行之有效,必須確保沒人能隻手遮天,把陽光掩蓋着。在香港,儘管許多人慨嘆傳媒的質素不斷下滑或受建制操控;但至少,言論自由獲法制保障,加上互聯網的興行,大家頭上的太陽,仍可有效地令不軌行為無所遁形。
按以上的觀察,再看近日在香港政圈內發生的事情,難免讓人感到大惑不解。
做了可能犯法之事,這邊廂向大眾說會一力承擔,那邊廂卻私下對盟友批評告密者既狼且辣。當然,幕後操控的勢力,想必也心存某些圖謀;但既然事件不是別人捏造出來的話,假若當事人不是涉嫌違法在先,今朝何需害怕在關鍵時刻,留下把柄讓政敵大造文章呢?這是否暗示着,當事人連自知之明也沒有呢?連自省的能力也欠奉,試問他又能拿得出什麼來承擔未來的重任呢?
話轉個頭,長官到濠江出席賭場派對,恰巧被記者撞破;連半點佳餚也無法品嘗,便要落荒而逃。其後更陸續爆出種種收受利益的報導,令他不得不公開承認,自己的所為與市民的期望有落差。問題是,替自己辯護,總可找個更令人信服的籍口吧;一個擔任了四十多年公職的人,有可能連公眾的期望也搞不清的嗎?假使他真的沒撒謊的話,他豈不是默認自己由始至終都不稱職?
坊間某些評論,把那些針對政界中人的負面報導稱為「黑材料」,並思疑散佈者企圖在選戰期間揮水摸魚,坐享其利。更糟的是,那些支持當事人的團體活像向公眾抱怨,自己是個被惡意中傷的受害者。但凡事有果必有因,當事人現在的遭遇,基本上是自食其果(甚至是罪有應得),而那些嘗試替他們開脫的說話,坦白點說根本是在顛倒是非黑白。可笑的是,一個連三歲稚童都懂的十字真言,為何我們的管治階層居然無法領悟箇中道理呢?
更諷刺的是,表面上最沒可能涉及利益輸送的侯選人,在各項民意普查中一直名落孫山。筆者不禁慨嘆:這究竟是個什麼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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